了。
“哎……”段逸风微敛眼眸,极轻极淡的一叹,事情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现在再去探究当年的瑞王究竟是怀着怎么的心思去屠戮东宫的,此时怕是也没有多少意义了。可是,人人心中都清楚,无情冷血的帝王之家,本就没有多少亲情真义可言,嘉瑞帝当年的行径多少都让人猜测疑虑,凤落这么想也是最正常的。
可是,若是让凤落知道嘉瑞帝就是那个杀她满门,害她出生不久便成了孤儿的罪魁祸首,她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残酷的事实?
段逸风看着凤落,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神彩,“落落,有件事我思忖良久,决定还是应该让你知道,当年瑞王屠戮东宫,太子宫上上几百号人却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公主幸免于难,那个婴儿……”段逸风狠狠一咬牙,“就是你!”
“你说什么?”凤落霍然转身瞪着段逸风,清泠的眸子浸染了震惊和不敢置信,心底翻腾着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她脸上血色逐渐褪去,颤抖着手抓紧段逸风的衣袖,吃力开口,“那……我……我就是……”
段逸风没有出声,伸手握住凤落微凉的小手,凝重而幽缓的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不是真的……”凤落满目惊骇,挣开段逸风的手掌,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酝酿着压抑的风暴,她转眸死死地盯着墨轩殿,那里的人是杀她满门的刽子手,那个封她郡主、给她无限荣耀的人,竟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落落……”段逸风担心的看着如此失态的凤落,眉宇间染上懊恼,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压根儿就不该告诉她真相?
“我不相信!如果我是先太子的女儿,当年瑞王为何不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为何还要将我安置在丞相府,任我长大成人许给御王,嫁入皇室?我要亲自去弄个明白,我要亲自去相府问个清楚!”凤落深抽了一口气,那瞬间失态之后便是变本加厉的冷静,她狠狠地握紧了拳头,调头冲出了琉璃轩,将欲言又止的段逸风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皇宫里的马车宽敞精丽,软屏夹幔紫罗烟褥,幔中淡淡薰着华樱草的清香,有种安神的贵气。
窗外车水马龙人烟阜盛,所经天都繁华打劫一路有榆柳之树将近百步的大道分作三条,当中平坦宽阔乃是御道,专供天子出行之用,金璨阳光中显得高高在上,天家威严遥遥延伸直至消失在目不可及的城门之外。
当初听到消息时心中翻涌的波涛巨浪,在这一路上逐渐沉淀下来,凤落无力的倚靠在车壁上,透过撩开的窗帘,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思绪却早已经恍恍惚惚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她不过是半年前穿越而来,借用了白痴小姐的身体得以重生。十八年前,瑞王屠戮东宫对不起的应该是那个懦弱无能的白痴小姐而已。可惜,那苦命的凤落,哦,不,应该是苦命的百里落,早已经在半年前被相府的‘有心人’害死了,如今的她不过是误闯异世的一缕魂魄,她真得应该为了那个已经死去的百里落讨回公道吗?
她本就不是什么热心正义的主儿,皇家争斗向来都是这么残忍无情,阴谋算计、陷害利用向来都是家常便饭,生在天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都是不变的真理。先太子靖被阴谋所害,瑞王承机登基上位,一切不过是印证了弱肉强食的道理,如此想来,她心中又该有何忿忿不平可言呢?
何况,这不共戴天之仇是多么沉重,这不是江湖、不是普通人家,这是一个掌管国家命脉的皇族,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因为她一念之差,杀了嘉瑞帝动摇了大郢的根基,举国大乱,值此乱世,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牵连进去。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如今一切也都尘埃落定,这个仇,不应该被记起,即便知道先太子靖一家死得冤枉,可是,这个委屈也只能被深深埋没,再也不要翻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