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我何必拿来骗你呢?什么帝后情深那都是骗世人的玩意儿?”李云熙不留情地道。“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相信。”
李凰熙这时候才想起父皇每每看向她时眼里都有着歉意,还对二弟李芫极为宠爱,原来都是为了赎罪,可笑的是她居然一直没有发现,看到李云熙无半分悔意的脸,她确实是傻子,没看出奴仆的本质,就连这庶妹也一直不了解,双眼满是恨意地道:“李云熙,你也别得意,总有一天会让你得到报应的,你出卖害死兄长,成为长姐的催命符,你会不得好死的。”
李凰熙那咬牙诅咒的声音让李云熙的心房一颤,随即,她又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就算有报应那又如何?李凰熙,我告诉你,我李云熙不怕,不过只怕你没有那个命看我得……报……应……”最后三个字她咬得紧紧的。
“好戏,真是好戏,萧郎,我就说过这样的好戏码绝不能错过,长乐,你看我对你可好?大齐灭亡,我还在皇上面前保你一命,可你却意图谋反叛乱,我现在也容你不得。”梁兰鸢一整面容起身,昂着头冷道:“萧郎,既然长乐是你前妻,自当由你送她一程。”
若不是有李凰熙身边两个利欲熏心的女人投诚告密,她要应付她带来的麻烦也不会这么轻松,这一切都是天意。
萧荇走近李凰熙,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三载的前妻,他的眼里一点温情也没有,只有无尽的森寒布满眼底。
李凰熙恨恨地看着此生最恨的男人端过那杯毒酒走向她,耳里听到梁兰鸢用特有的嗓音道:“李长乐,你要怪的就怪你自己,是你有眼无珠认错了人,这就是你的命。”
命吗?
她的眼一眯,不,不,不,她不要认命。
瞬间,她的下巴被人用力地掐住,被逼灌下毒酒,她咬紧牙关不让毒酒渗喉,抬眼看着这个曾爱得刻骨的男人,她的眼里涌起漫天的恨意,她不要死,不能放这对狗男女与摧毁大齐的人好过。因挣扎怀中的头颅滚落于地,她的手伸入怀中猛然掏出一只金簪带着化不开的恨意,面容扭曲地向身后之人掐着她脖子的手刺去,大喊一声,“你去死,去死……”
手背一痛,萧荇的手一松。
“萧郎?”梁兰鸢皱眉道,看到爱郎朝她微微一笑,她才将那半起的身子坐回椅内,双眼狠狠地瞪着李凰熙,大喝道:“再端一杯毒酒,今儿个本宫绝不会让这贱人再活命。”
李凰熙吐出嘴里被迫灌下的毒酒,再度朝萧荇举簪刺去,这一次萧荇不再让她得逞,一把按她在地,接过宫侍递上的毒酒,迫她张开口,将一杯毒酒粗鲁地灌进她的嘴里,恶狠狠地道:“李凰熙,你去死。”
李凰熙的喉头一阵滑动,脸色涨成紫红,那双含恨看向萧荇的眼睛却是凸出的,即使口不能言,她也要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恶行,铭记于心。
突然,一直无人看管的姜嬷嬷却一头撞了过来,将不设防的萧荇撞歪,一杯毒酒有一半洒了出来,得到自由的李凰熙却猛咳了起来。
萧荇一看坏他事的人是这个老太婆,早在以前他就憎恨她,老仗着是公主的奶娘没少给他脸色看,一把抽出宝剑捅进老妇的胸腔中,“你这个老虔婆早就该死了。”
“不……”李凰熙膝跪上前将胸口流血的嬷嬷抱在怀里,拼命地用袖口擦去她嘴角的血水,“嬷嬷,你不要死,不能死啊……”
“公主……老奴不能侍奉公主了……”姜嬷嬷伸手轻抚她从小奶到大的姑娘,满是死亡灰色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公主……老奴没用……公主……要活着……要逃出去……”最后的话尚未说完,手就无力地垂下。
“嬷嬷……”痛彻心扉的声音响彻云霄。
她放下姜嬷嬷,朝萧荇大声怒道:“我杀了你,萧荇……”
如发了疯般地朝那个曾对她海誓山盟的男人,现在却杀了她最亲近的嬷嬷的男人冲去,她就算是死也要将他拖到地府里去。
“萧郎?”梁兰鸢惊叫出声。
萧荇却是冷然地看着她,在她冲过来之际,手中的剑却快一步捅进她的胸膛。
她低头看着他握剑柄的手,嘴里的鲜血不断地从胸腔处涌出来,她抬头眦目道:“萧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满是鲜血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她要将仇人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间,刻在灵魂深处,永生永世。
萧荇被她那表情镇住了,一直以来他都看不起的妻子现在却用这样令人心悸的目光看着他,李凰熙的气势居然是如此之强。
怕爱郎出事的梁兰鸢急忙上前,一把将李凰熙推落在地,嫌恶地看了一眼李凰熙那就要断气死不瞑目的样子,恶声恶气地道:“李凰熙,生前的你我都不怕,还会怕你的鬼魂吗?”
李凰熙的眼睛双眼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仍努力地睁大,很好,她怕忘了梁兰鸢的样子,下一世找不到她报仇那怎么办?“对……还有你……我的……好继……母……”
梁兰鸢顾不上与一个将死之人辩驳,轻哼一声,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萧荇的身上。
血液在不停地冒出来,李凰熙知道大限将至,多想回到当年的湖州啊。
犹记得在湖州时,父亲将她抱在膝上,母亲笑着弹琴,大哥在树下练剑,刚出生的小弟在摇篮里面咿呀出声……
她要回去,回到母亲的怀中,模糊的双眼看不清前路,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就连夏荷因为反抗而被捅死的惨叫声她也听不到,只能歪斜着步伐往前走。
湖州,她要回去……
跌跌撞撞地走出正门,身后却是长长的血痕,外头的住持师太不忍地看了一眼,却不敢上前相扶,看了一眼天空,此刻居然有雪花在飘,这里是南朝,终年只会在严冬之际才会下几场小雪,现在不过是初冬就有雪了,看来上天也是垂怜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双掌合十地念一句“阿弥陀佛”。
李凰熙却看不到天空中飘荡的雪花,而是执着地向前行,一个步伐不稳,从台阶上滚落下去,冬雪飘到她的身上,双眼没有焦距地想要站起却又跌落在地,匍匐在地向前爬动……
如果不曾到建京来,而是安贫乐道,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浩劫?
自亡国后,她不止一千次一万次地拷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却不知道答案,只知道想要抓住那最后的荣光,却是手一松,那串怀恩送给她的佛珠掉落,突然散落开来,一百零八颗珠子在雪地里翻滚。
双眼再也看不到那往昔的荣华,只有无边的孤独笼罩着她,还有那挥之不去铭记于灵魂中的恨意。
萧荇、梁兰鸢、李云熙、夏香等人的样子一一在她的面前飘过,她的手最后朝苍天而去……
眼一黑,冬雪飘得更盛,大齐的长乐公主最终睁着一双渗血的眼睛死不瞑目。
有《史书》载,公主死时,大雪足足下了有三月之久,这对于身处南朝建京的人而言足以称奇。
人们传说长乐公主是怨死的,怨气笼罩在慈恩庵里久久不散,所以才会天降异象,遂有人渐往慈恩庵上香以安抚公主的亡灵,让那白雪不要再飘,以至这座小庵声名大噪,香火鼎盛。
此时从后方追上来的萧荇用脚踢开她匍伏的身子,看到她已气绝身亡的样子,这才放心地一脸嫌弃地道,“虽知她必定不能活命,但这死相未免过于难看。”
梁兰鸢却是不以为意,双目渗血地看着她,她就怕了吗?这天下总算没有姓李的人从中作梗了,只要将那蠢弟弟推下台,她梁兰鸢就会是天下之主,正在她得意之时,远处有人来报,“报……禀公主,北边发现叛军。”
她不悦地接过战报一看,不禁手握成拳,恶狠狠地看向那已死绝的人影,“李长乐,你好,真好,居然懂得利用梁家弃子来对付我,我告诉你,我梁兰鸢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一个梁家弃子如何能掀起天下风云变幻,你那是痴心妄想。”
南宋才建立未满半载即再度短兵相接,天下乱象起。
风云变幻后,那孤立在慈恩庵后的小小孤坟却迎来了一个男人。
他站立在那无名的墓碑之前注视着,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