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他,那会害死他的,只是人的理智往往有时候却输给那一刹那升起的感性。
没能再寻到他的身影,她的脚步倒是虚浮了一下,没有注意摔倒在地,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流下,滴落在泥土之上,很快就留下点点斑痕,她失落地看着远方。
“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好好地活着,走吧,从此天各一方,只愿各自珍重……”
怀恩看到她这副样子,赶紧上前扶起她,“你这是怎么了?”
李凰熙摇摇头,看了眼周围的人群,她到底莽撞了,收起所有不应再有的心思,她示意跟上来的侍女扶住她,推开了怀恩相扶的手,“大师,我没事,只是一时入了魔障,上车后再聆听大师的佛音。”
这几句话一出,原本看到他俩行事有违伦常的人群才不再议论纷纷,看那小娘子一身富贵兼之一副病入膏盲的样子,怕是找个禅师念念经好入极乐世界呢,这样的声音又响了些。
李凰熙由侍女扶着,怀恩跟在她的身边,却没有再碰触她。
临上马车之际,她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她就是认定了刚才那惊鸿一瞥的人就是他。
只一眼,她就转头利落地踏上马车,不能再放任自己沉溺在这无边的哀伤当中了,为母则强,她还有腹中的胎儿做伴。
怀恩也朝她看去的方向看了看,猛然看到那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正看着他们,是他,他脸上一惊,怪不得她有这样的异样举动。心下寻思的时候,听到她的轻唤声,他没有多说一句急忙上了马车。
华丽的马车再次起程,大批的护卫也急急跟上,一路上又是烟尘滚滚。
在李凰熙刚才跌地流泪的地方转角处,有人静静地看着车队起程,在斗笠下的脸孔一片苍白,显而易见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更别提他的手还掩住心脏部位,子夜般的眼睛看着华丽的马车越驶越远。
“公子?”阿二看到他体力不支要倒地,忙扶住他,再度满含恨意地看了眼李凰熙的马车,装模作样的狠毒妇人。
白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一切无恙,想到她离去前所说的各自珍重,他的嘴角嘲讽的一勾,凰熙,现在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这回无论如何也要按我的决定来走,去他的各自珍重,你既然嫁给了我那一辈子都要给我当媳妇,即使老天爷也不能改变这个设定。
看到有官兵赶来,阿二等人都变了颜色,赶紧扶着白晏往那暗巷而去,他们都不知道公子怎么想的?刚醒来就不顾身子要来看那狠毒的妇人离去,这段时间他们都被她害惨了。
“公子,这儿危险,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有人建议道。
白晏却是嘴角浮起一抹不明的笑意,“你们以为还待在凤临县的山里就安全了吗?完颜雄的人进不来守备森严的凤临县,他们正铺下一个天罗地网等我们踏进去。”
“公子,那可如何是好?”阿二皱眉道,现在处处受制于人,都怪当初没能斩草除根,一想到这,他就想自刎以谢公子,是他托大才酿成了这大祸。
“惟一的方法就是出城往北而行,与完颜雄的人碰头,不然我们人手不够终究逃不过一劫。”白晏说完这一段话,脸色一白,咳了起来,伤口又开始做痛,若不是用意志强撑,他一定会倒下来。
“出城?”阿二疑道,“这谈何容易?我们没有路引,只怕一接近城门就会被南齐的人抓住,公子,这不能冒险。”
白晏苍白的脸上一笑,指了指那仍没有走完的护卫,“出城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这一茬,我们短时间内再难觅到机会。”
阿二惊讶地看向烟尘滚滚的方向,确实是混乱就有好机会。
白晏却不理那几人惊讶的目光,他仍出神地看着那支队伍,来时是那般的畅快,哪知回去时却是如此的落寞与萧索。
一口气险些上不来,阿二赶紧递上一根切好份量的千年人参,他拿在手上看了看,这是她特意用那样的方式给他送来的吧?不然哪怕这凤临县水陆交通密集只怕也没有多少这样的东西,更何况他这段时间都将此物当饭来吃?
思及此,他目光深沉地看向烟尘滚滚处。
凰熙,你选在这个时间归京是不是想给我制造机会趁乱出城?不然看她刚才消瘦的样子,没有这个原因她会选择在凤临县养身子。
她,怎么会瘦成那个样子?不是狠心地刺了他一剑吗?还有什么恨意不能解?
只可惜他到底读不懂她的心思,狠心的人是她,可最后要赶他活着离开大齐回北魏的人也是她。
阿二看到公子只是痴痴地看着那条路,心中到底恨公子过于儿女情长,不想他再伤心于那个妇人,又催促了一声。
白晏瞟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将人参放进嘴里,他要有体力才能离开这牢笼,没有了命,他拿什么来与她纠缠到底?
李凰熙,收起你那幼稚天真的想法吧,他在心底冷冷地想到,将斗笠拉下遮住半边面容,转身离去。
县令衙门,李芫在里面踱来踱去,心底一片烦躁,大姐临出城时的异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如何也参详不出来,莫非是遇到了白晏?
思及此,他的眉头一皱,当时他立即就派人去查找,却是半分收获也没有。
正在他不安地走动之时,临近天黑,有人进来给他禀报,“太子殿下,公主的车驾已然出城,城门的防守要恢复原样吗?”
“她都走了,还不赶紧将原先的守备都布上?”李芫冷声地喝骂,“可不能放过一个可疑的人物,听到没有?”
他气呼呼地看着人匆忙地出去执行他的命令,眼里仍有掩不住的怒火,此时,有幕僚看到他的脸色阴沉,知道他担忧什么,忙上前拱手道:“太子殿下,此时公主归京正是人手不足的时候,殿下莫要有妇人之仁,公主是下一个隆禧太后,是殿下皇位的威胁者,还请殿下赶紧下决心……”做了个铲除的动作。
李芫看了看那幕僚狠心的表情,心头一惊,但又一热,想到母后死时的面容,又是一犹豫,“那是孤一母同胞的长姐,这样做怕是不好……”
“殿下,成大事者哪能如此犹豫?长乐公主势大,她现在是虎落平阳在这凤临县才会放手让殿下大干,若是一回到建京那就是放回水中的鱼儿,只怕到时殿下想要动手就难了?”有人也赶紧劝道。
李芫有贼心,可这贼胆又不怎么大,看大姐那孕相,怕是也难活得久,“孤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不然母后在天之灵会难过的……”
他到底狠不下心来送自己的姐姐到黄泉。
哪知有幕僚冷笑一声,“殿下放过这一次机会,怕是到了建京立即收到的就是陛下的申斥,长乐公主不会忍着不动手,那时候殿下可不要后悔才好。”
李芫闻言,到底是半大的少年郎,想到那年出湖州时百姓对她的拥戴,还有那个被长姐整死的奶娘说过的话,长姐其实是他通往帝位最大的威胁,他的脸色渐渐难看。
在周围幕僚的鼓动下,到底是狠下了心来。
此时的李茴却是站在城墙上看着李凰熙归京的队伍,白晏终是走了,他也不知放虎归山是对是错,只是这个到底是妹妹的愿望,他无论如何也要帮她达成。
他低头朝亲信道:“传令下去,在通往北方的州县暗中放出一条道来,记住,不能让人发现,去吧。”
看着亲信领命下去,李茴这才一脸沉重地走下城墙,他还得在此演戏拖住李芫这个太子,这个年龄段的少年郎最是要不得,太过自以为是。
白晏一出城,那提起的精气神很快就涣散了,毕竟他伤到的是心脏部位,很快就悄然脱离长乐公主的送行队伍。
阿二背着他很快就消失,一行四人往暗处而去,准备与完颜雄派来的人汇合,白晏的伤势由神医出手才能得到彻底的救治,不然一切都是白用功,千年人参是好,毕竟治标不治本。
坐在马车里的李凰熙下意识地朝北方看去,只是好一会儿后,她才让人将车窗帘子放下来,歪躺在迎枕上,喝下安胎药,在怀恩所念的清心咒中闭目睡着了,心事了了大半的她这才能堪堪入眠。
夜色暗了下来,一群人按照既定的行程在城外的客栈歇下。
翌日,大群人马朝建京的方向而去。
李凰熙日常不是吃就是睡,为了腹中的胎儿减少旅途中的困顿,约莫十来天左右,她表面看来倒是丰腴了些许,若不论她难看的面容的话。
这日,照例在城外的客栈歇下,李凰熙早早就在侍女的服侍下用膳,接着喝下安胎药后睡下了。
住在她隔壁的怀恩刚要打座做晚课,却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