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子的弹劾,所以抓着太子所犯的错处倒是狠狠地指责了一通,半大少年的太子却是一脸的倔傲,被帝王狠狠当着群臣的面修理一番,搞得杜太傅这太子之师也受到池鱼之殃,私下里劝说了太子很久。
太子又找不到可以替罪的人,现在是一想到李茴打着寻李凰熙的幌子归京一事是万分的痛恨,乖乖地上折子请罪,自陈年幼处事不当云云。
李凰熙趁这个机会将放给他的部分权利收回,仅保留他站在金銮殿旁听政事的资格。
李芫的心里是恨极了大姐的所作所为,那个被他杀的幕僚没有说错,大姐归了京后就不是他能奈何的人物,朝中大臣多听令于她,遂在东宫发下宏愿,“孤有朝一日必定要洗清这屈辱。”
这话自然传到李凰熙的耳中,故将他唤来甘露宫,当面冷笑着将他的原话说给他听,最后道:“听你发下这愿,想必是对我这长姐十分的不满喽?”
李芫心头一惊,额头有冷汗冒出,低下头自然是说自己绝没有此心,大姐莫要受人蒙骗的话,这是挑拨他们姐弟感情的话,是万万不能当真的云云。
李凰熙冷冷一笑,说得倒是极动听,“芫弟,长姐一向待你如何?”
李芫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揭过刚才那一桩事,听到这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遂赶紧道:“自然是极好,这世间再无大姐对我如此好的的人了。”
“哦?”李凰熙微挑眉,“没想到你会这样回答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感想才好。”
这话听来有些刺耳,李芫的表情一僵,袖下的拳头握紧,莫不是真有人在她耳边嚼舌根?眼底闪过一抹狠色,看向长姐的时候又是一副乖巧的样子,“大姐莫要信他人胡说,你我姐弟之情甚笃,他们却是巴不得我们姐弟翻脸窝里斗,这样倒是便宜了那起子小人,大姐万勿误会弟弟啊……”
看他说得一脸紧张坦荡荡的样子,李凰熙是越看越刺目,她的弟弟什么时候学会厚颜无耻这一套?遂冷声打断他自以为是的话语,“原来你还知道我们姐弟窝里斗就是便宜他人啊,我还当你这些年两眼只看到那么一点地方,整一个鼠目寸光的样子,哪有半点天家太子的威仪与肚量?整天不思进取,只想着那些经不起推敲的馊主意,真真没出息。”
李芫听到她狠声骂他没出息的话,原本想做小伏祗的想法抛之脑后,自椅子里弹起来直视李凰熙,“大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弟自认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大姐何必说那么难听刺耳的话?母后临终之时还拉着我俩的手要我们互相扶持,可大姐你看看你是如何对我的?我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儿子,你镇日只懂打压我,这次也是,若没你的指使,他蓝耀宗哪敢上折子弹劾我?大姐,你就是这样爱护我?那我还真受不起,你从来就没给我施展的机会,老是说我还小没长大再等等……”
噼哩啪啦如倒竹筒那般全数说了出来,李凰熙只是嘴唇抿紧双目含冰地看着他在那儿抱怨着,真恨母后当年没将十一生为男儿,不然她也不会将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自己会那样做也只是在培养他,这样温和的方式他还便不满意?哪像她当年战战兢兢地站在隆禧太后的面前,步步惊心地接受她的栽培?她自问没有半分对不住他,重生以来更是努力地拉近姐弟俩的关系,到头来他却是如此想她。
“李芫!”她到底听不下去那些言论,遂冷喝他一句。
李芫听闻,心头一颤,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鲁莽了,但是话已说出覆水难收,遂梗着勃子站在那儿。
李凰熙接过姜嬷嬷递上来的水润了润喉,“原来你还记得母后临终的嘱咐,我还当你现在风光得意了全都忘记。我若是真要打压你,让你不得翻身,我有更好的招数,弹劾与之相比算什么?”
她的声音也越来越严厉,只是她的弟弟像充耳不闻,她也不由得心头火起,大声道:“带人进来。”
没一会儿,两个男子被押进来。
李芫一看,心头剧震,这两人一人是他东宫的谋臣一人却是那天他派去刺杀李凰熙的人,没想到大姐不但诈死还保留了这最后的王牌。
这时他心慌起来,吞了口口水,一旦让人知道他派人去刺杀大姐,那他就会威信全无,这太子之位也将保不住。
李凰熙将他的表情全看在眼里,嘴角冷冷地上勾,“看到没有,这才是打击你的好机会,我是你长姐你也能派人暗杀于我?若非母后在天之灵庇佑,我怕是也不能坐在这儿训斥你,李芫,你真是好能耐啊。”讥讽的话顺口而出。
自从猜到那天刺杀的幕后主使者,一路求证以来,她的心就跌入谷底,他居然容不下她,明知她怀着这个孩子是万分凶险,却没有放弃抓住她处于弱势那一刻就赶紧出手。
“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她一时气愤咬着牙将这句话说出,小腹处因而抽痛起来,她的唇色又是一白。
李芫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地上,看到大姐震怒的神情,他的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半句否认的话都不敢说,若让父皇与群臣知晓,自己就真的完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地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突然膝爬向坐在躺椅的大姐,抱住她的小腿,“大姐,我知错了,当日我就将那个挑拨我们姐弟之情的人杀掉,大姐,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这样做,幸而没有铸成大错,大姐,你原谅我一时之错,好不好?”
李凰熙看到他眼里的希冀,怒火仍未下去,想到后来做她替身的那个侍女少了半边手的景况,她心里的那把火都窝到了今天,遂抬脚将他踢开,“悔过?依我看你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既然你不当我是你的长姐,那我又何必爱护于你?明儿我就去向父皇建议,说是子嗣单薄,宜大开后宫封妃封嫔,多生几个儿子也是好的……”
被她踢开的李芫越听心越慌,他没有忘记那一年大姐当着他的面将父皇有孕的通房打死之事,现在父皇登基了,大姐对于父皇的后宫管制只有更严,一切都是为了他啊,他才是李盛基惟一的儿子。
那点子不满又飞到爪哇国了,李芫后悔不迭,痛哭流涕地上前又抱住李凰熙的小腿,任她再怎么甩也甩不开他,“大姐,我真的知错了,我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这样做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我发誓再也不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大姐,你不可以不顾我啊,你在母后临终之时说过会照顾我的,大姐……”
悔过的话语说得极其动听,李凰熙的嘴角一抽,她很想放手不管,可看到他哭成这样到底心中一软,自家身子骨现在又不好,会如此做不过是为了敲打他一通而已。
没想过要让此事大白于天下,母后的脸,他痛哭的脸重合在一起,她叹息一声,拉他起身,掏出帕子拭去泪水。
李芫哭得狠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又不停地打呃,那样子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李凰熙又接过姜嬷嬷递上的湿巾帕给他擦了擦脸,这还是个半大的少年郎,“真知道自己的错处才行,芫弟,大姐这次姑且饶过你,不将这事告之天下人,不让他们戳你的脊梁骨,但你也须知可一不可二,若再有下次,大姐必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你,听明白了吗?”
李芫怕她反悔,忙点头道:“我都明白了……呃……以后再也不敢了……呃……”
“你是太子,大姐还能与你抢江山不成?别镇日听那些个浑话,大姐现在身子又不好,你再不争气,我们李齐的江山就岌岌可危了,到时候你哭都没有地儿?”李凰熙夸大其辞地让他深刻明白大家是同乘一条船的道理,“若我们不能同心协力,这条船就会沉了。”
李芫一副受教的样子,如母鸡啄食般地点头,又发了一通誓痛改前非。
李凰熙这才不再板着面孔训他,到底是亲弟,拉着他的手坐下来让他喝水顺顺气,关怀地问候了几句。
李芫不敢造次,乖乖地应了。
临离去前,他的目光瞟向那两个人,惴惴不安地掀竹帘。
李凰熙知道他的想法,罢了,说信他就摆个姿态出来吧,“慢着,这两人你带回去吧。”
李芫的眼睛一亮,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要把人带回去处置,这事也就完全过去了。
姜嬷嬷叹息地看着太子将那两人拽着离开,好一会儿才道:“公主到底是仁善了些,太子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过是担心有人分享他的权利罢了。”李凰熙不屑地道。
姜嬷嬷也跟着摇摇头。
翌日,东宫除了杜太傅外,蓝耀宗兼任太子太师也入东宫教导太子,李芫一看到他没敢胡乱说话,对他施以师礼。
李凰熙听闻后这才稍稍安心,希望能将这歪了的弟弟掰直,到底是骨肉至亲,不会连这点子改过的机会也不给他。
朝堂在李凰熙的重新整治安排下倒是井井有条,即使李盛基不大管事,李凰熙也由于身体原因减少处理政事,倒也能自行运作。
李凰熙那心头巨石才落了一半,孩子将近六个月了,她却一次胎动也没有感受到,太医诊脉后也只是拣好听的说,他们也知道李凰熙是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引产的。
遂只能用尽心思为她保胎,私下里都担忧至极,这胎不妥啊。
白晏潜回建京的时候太阳晒得很热,藏身在秘处的他听到李凰熙有孕时,还来不及高兴即将喜获麟儿,就被她身子极弱胎儿有损母体孕育有碍的话而忧心忡忡。
“她的身体真的有那么坏?”他担忧地问。
“宫里的太医都建议落子,可公主不愿。”
阿二在一旁嗤笑道:“她这不是搞笑至极吗?对公子绝情得很,现今又要为公子生儿子,怎么想都是天大的笑话……”
白晏满含冰意地瞪视他一眼,他才摸着鼻子不再发表以上的“高论”,低头却嘀咕,“搞不好她这是故意要引公子现身而弄出来的把戏,天晓得她有没有怀孕?她就是吃准了公子放不下她,这女人的心最是狠毒,老虎跟她都没得比……”
“阿二!”白晏大喝一声,“若让我再听到你这些话,必不轻饶,凰熙不会拿孩子来开玩笑,我对于自己的枕边妻还是了解的。”
阿二看着公子那严肃的脸,知道自己说得太过了,遂赶紧低头道:“是属下言失了,公子勿恼。”
白晏这才再询问了一下她的起居饮食,在听闻到她至今仍有流产的迹象,更是瘦得皮包骨时,心头狠狠地揪在一起疼痛不已,他无论如何要再见她一面。
阿二在听闻公子的吩咐后,皱紧眉头,“公子,您真要那么做?”
白晏只是白了他一眼,“那是我的妻儿。”意思是他不能抛下不理,再问就是逾越了。
阿二心不甘气不愿地出去布置。
杜语乔一直住在宫里,但王府的杂事又不能全抛下,到了月底总要抽出一两日回府处理事务。
这日,她乘坐轿子从宫里返回府中,哪知当轿子离自家府邸还有一段路之时,突然街上动乱起来,似有人打劫,将她的护卫都冲散了。
轿夫抬的轿子东倒西歪,她在轿里坐得极不安稳,两手抓住轿壁平衡身体,正要掀起帘子看一下外头的动乱,哪知耳中本应传来的喧哗声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至此她的心中警铃大作。
“翠蛾?”她唤了一声贴身侍女,无奈却没人应答。
看来是出事了,她掩下心慌,正要掀起轿帘出去看看是什么状况,哪知轿帘突然被人掀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壮实的年轻人。他看着自己道:“失礼了,理王妃,我家主子想要见见你。”
杜语乔狐疑地道:“你家主子是何人?”跨出轿子时这才发现自己现身的是一处很普通的民居,抬轿的轿夫更不是自己府里的那四个人,却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顿时厉声道:“这是何地?你们掳我来有何目的?我可是当朝亲王妃,识相的就快点放了我……”
“理王妃稍安勿躁,我家主子您也认识,请。”
杜语乔看到对方突然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心念电转,知道此刻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若见机行事较为妥当,遂抬头往这宅子深处走去。
当她跨进那华丽内室的时候,这才发现此处另有一番天地,但这还不是令她惊讶的。她头一转,即看到那个光华霁月,俊逸非凡的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怎么还敢在建京逗留?
“用这种方式请王妃亲至确是失礼了。”白晏道。
杜语乔却没有笑,而是戒备地道:“白公子,你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这儿到底是建京,您在此逗留终究不妥,莫要再故弄悬虚了,赶紧离去才是上策。”顿了一会儿,“见过你之事我必定不会提半个字,这件事我就当摆了个乌龙……”
白晏却是苦涩一笑,“请王妃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希望你能制造机会让我与凰熙见上一面。她在这儿,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上一闯,还望理王妃成全。”
杜语乔眉头深锁,他的大胆是自己万万料不到的,“白公子这不是在为难我吗?若让我家夫婿知道他会不高兴的,再说公主只怕也不想再见你,听我一句劝,莫再执着,于你于公主都好。”
“理王妃爱过一个人吗?”白晏像想起什么般笑得有如春花绽放,“如果明白,就会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况且她现在怀着孩子身子不好,如何不会想见我?我到底是她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父亲……”随即笑容一收,脸色阴郁。
杜语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脑海刹时空白,她是女人听到一个男人用深情的目光说着这样的话,哪可能不会心软?再说提到李凰熙的身体,她明白女人怀孕的时候有多需要丈夫陪在身边,自己并不是十分爱李茴,怀朝儿之时却是盼着他每时每刻都能陪着自己。
杜语乔的神态落入白晏的眼里,嘴角微勾,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与她说话。
那天回到家中是怎样的情形杜语乔不知道,只知道她到底还是答应了白晏所求之事。途中这一段变故在李茴听闻她出事匆匆回家问询之时,她下意识地就撒了谎,只说轿子冲散了而已。
阿二送了杜语乔回府后回来看到公子目光深邃地看着皇宫的方向,“公子,这太冒险了,您真的相信她?”
“她是凰熙极为信任的人,况且杜氏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凰熙有意对我网开一面她是知晓的,所以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白晏道,若不了解杜氏的性格,他又岂会冒然与她接触?
过了两日再回宫,杜语乔笑着说要多走动才好生的话,撺掇李凰熙到皇家庵堂去上香求神保佑生产顺利。
李凰熙本不欲去,担忧地看了看肚子,老躺着到底不是事,最终还是点头应允,权当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