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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罂粟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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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她原本舒缓过来的面色犹如千年寒冰般沉了下来,千想万料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慢慢转头直视他,上下贝齿忍不住地磨了起来,一发狠她抓住他的大掌使力一咬,嘴里顿时又是一股血腥味儿。

    白晏没有反抗地任她咬,仿佛感觉不到手掌上的疼痛,说出这句绝情的话于他有多艰难没有人知道,包括她。对于孩子的期待他丝毫不下于她,前后两世这都是他第一次即将为人父亲,怎么可能会不期待他的到来?

    只是若要让她用生命来孕育这个孩子,那他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

    两人一站一卧僵持住。

    半晌,她才松开两排贝齿,冰冷地道:“你还是人吗?既然说出这样的话。”

    白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现在是不是他每说一句话,她都要用十二分的恶意来揣测,一丝疲惫爬上他的眼睛,“凰熙,你就非要这样想我吗?你以为我不想要他吗?只是你看看你现在的身体,你孕育不了他……”

    “那不用你管,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要生下他,你滚,不管你是要留在大齐还是滚回你的北魏,我的事轮不到你指手划脚……”气极的她顾不上自己的话伤不伤他的心,两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并不大的腹部。

    白晏体内的气血翻滚,竟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都多大的人了?还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也不怕人家笑话?”

    “我怕什么人家笑话。”李凰熙的愤怒越涨越高,声音不由得有几分嘶哑,“别人说这样的话也罢了,你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居然也想抛下他不要,你就不知道孩子会伤心?”

    她的手想要抓住一物体掷向他,哪知却因为生气手颤抖不已,扯动了矮几上盖着的锦巾,一桌的物品都掉到地上,那盛着安胎丸的瓷盒顿时破碎,发出好一阵声响。

    白晏仍抿着嘴瞪视她,这些话比那天的剑还要伤他的心,那时候的她不过是愤怒下的失手,今天却是完完全全否定了他对于她的爱,她怎么就不想想?

    他爱她胜过爱他们的孩子。

    李凰熙被响声震回了神志,凤眸瞄了一眼地上的破碎物,几乎同时,外头的侍女问道:“公主?”

    她忙看了他一眼,他还愣在这儿干什么?等着被人发现然后满京城的戒严吗?气极地伸脚踢向他的小腿。

    白晏方才皱眉看向她,耳朵这回听到侍女要推门进来了,但他的脚仍是不动。

    李凰熙恼怒地瞪视他一眼,眼看侍女要进来,遂出声道:“没事,本公主刚不小心地将矮几上的物品扯掉到了地上……”

    颤微着起身,她推着他狠道,“你是要看我现在就死吗?”此时的她眼睛通红,那推着他的手没有半分力气。

    白晏见状,哪还会跟她计较刚才的口角?她这样一副样子,是个人都知道她对他余情未了,握了握她的手掌,他道:“等我。”

    “不,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这孩子也跟你没干系。”她闭了闭眼睛道。

    白晏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狠狠瞪视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别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叫没干系,干系可大了……”

    “滚!”她喝道。

    此时外头的侍女都面面相觑,侧耳倾听仿佛听到什么声响,心中万分惊讶,莫非有人潜进了公主的房间?这想法一出,她们哪还能在外面待命?万一公主有个万一,她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抵。

    看出大家的心意一致,想来法不则众,遂在没接到李凰熙更新一步的吩咐前就推门进去。

    “公主,奴婢甚是担心……”嘴里的理由还没说完,均愣着在那儿看着满地的狼狈,以及独个儿站在那儿背影凄寂的公主。

    李凰熙缓缓回头,声音平稳道:“没有什么事,一时梦魇了,不用担心,把地面上收拾一下,然后遣人快马加鞭回宫再取一盒安胎丸来。”

    侍女们哪敢多问,连应“是”。

    李凰熙再度躺回摇椅内,他最终还是走了,她的心一片失落,此刻疼痛不已,手在毯下紧紧地揪着衣襟,看似闭目养神,可有谁知道她的伤心难过?

    可笑的是连表现出来的机会也没有,她必须小心行事,即使这群侍女的命都操在她的手上,但也不能完全保证她们不会背叛,她那弟弟不知是否真的改过,她到底不敢真拿他的性命来冒险。

    此时的白晏已经从那间厢房的秘道离开了,他很快就与阿二等人汇合,目光看向了表情平静的神医,掩下心焦问道:“如何?”

    刚刚在大殿她参拜神佛的时候,神医就隔老远仔细观察她了,若非那间厢房不适宜潜进太多的人,他一定拉他进去给她打脉看诊。

    神医的眉头一皱,“老夫远观胎象不好,公主的身体更是被胎儿掏空了,按胎象来说确实适合提前引产中止妊娠,这于孕妇有利。不过医道讲究望闻问切,老夫还需要亲自给她把脉才好说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白晏听神医这样一说,顿时就抿嘴不语,神医有多少本事他是知道的,连他都说不好的事情,怕是要更加凶险万分,那心顿时如被锥子刺中般钝痛着。

    有人却不以为然道:“公子若担心她,直接让神医进宫去医治不久行了,犯不着冒险留在建京,再说她也是见过神医的……”

    阿二不待白晏吩咐,一巴掌拍到那人的后脑勺,“说什么混账话,让神医进宫那不是暴露我们的行踪?上回神医给大行皇帝诊治时,宫里谁人不知道他是长乐公主荐进去的?更是与公子有莫大的关系……”

    白晏阻止了阿二的话,“不让神医进宫不是这个意思,她若真信神医自然有法子可以掩饰,只是我今儿个说错了话让她落子,她只怕更不会让与我有关系的神医给她看诊,她会防我真让她落子。”

    一想到她对他的防备忌惮,他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曾经她知道他身份那一刻的防备远不如现在,只要谁对她的胎儿不利,她的爪子就会立刻伸出来毫不犹豫地出击。

    低头看了看手掌上的两排牙印,以及上面泛着的血丝,他嘴角的苦笑更为苦涩。

    “公子,你的手?是她干的?”阿二惊呼出声,心里对于李凰熙的成见更深了,她真是好歹不分,简直就是公子的魔障,难道她就看不出公子对她的一往情深?

    “无碍。”白晏不甚在意地道,眯眼看了看刚才出来的秘道,心知不用等到明天,待会儿立即就会有人前来封住,她不会再放他随意靠近她。

    阿二没有多言,公子的固执他是明了的。

    “走吧。”白晏率先迈开步子,他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若强行在此掳走李凰熙,只怕杜语乔会受到牵连,事后她不知晓那就罢了,她若知晓又要再给他加一个罪名。

    这女人有时候就是对身边人太好了,好得他看了也会嫉妒的。

    杜语乔与姜嬷嬷回转的时候,两人一路笑着讨论那药膳的味道如何,可她的目光总是在这小院里来回地扫视。

    “王妃在找什么?”姜嬷嬷是人精,哪会看不出杜语乔的走神?心下猜度了一会儿没能想出答案,遂光明正大地问出声。

    “没有什么,只是我刚才好象看到一只猫儿,你也知公主正怀胎呢,哪能让这些个畜生扰着了……”杜语乔笑着解释。

    “在哪?”姜嬷嬷的脸色就是一绷,全身冒着怒火,“这些个尼姑,老奴一再叮嘱公主需要静养,她们还敢在院子里养这些个畜生。王妃,您先行过去,老奴去找住持师太说道一番。”自打公主怀孕后,那只西施犬早早就被她打发到别处了,这些个带毛的畜生可不能留它接近公主。

    语毕,也不待杜语乔这王妃发话,姜嬷嬷已是带着宫女大踏步地离去。

    杜语乔有些心虚地在心里念了声佛,住持师太看来被她连累要挨姜嬷嬷的火气,她的心里不是不愧疚,只是现在脸上不好表现出来。

    她推门进屋的时候,看到李凰熙正在喝补品,两眼下意识地搜寻了一番,看来他已经走了,这才放下心来,回头正要与李凰熙说几句话,哪知她似笑非笑地眸子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身上。

    她的心一惊,“公主?”

    李凰熙这才移开目光,将空碗递给宫女,“没事,只是半天没见着大嫂怪想念罢了,你与嬷嬷刚才做什么去了?”

    杜语乔这才暗松一口气,真怕她发现什么,听是问这件事,她倒没有什么好隐瞒,遂一五一十地说给她找了个药膳师太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如白晏所料的那般,那条他事先布好的秘道已经封了,而她住的小院更是守备森严,他倒不好潜进去找她,只是表情不善地站在高处看了眼那小院,远远地倒是看到过她出现在庭前一两次,每次出行都要人搀扶着,这样的体力如何能生育子嗣?

    他千辛万苦从宫里的太医院弄来她的脉案,神医看了后直摇头,最后只是道了句,“大罗金仙下凡也无能为力,照这上面看,甭说熬到生产,只怕胎儿已经在母体内就要枯萎了,死胎的机率很高。”

    看来他已经不能心软放任她任性行事了,袖下的拳头握紧,阴沉着脸毅然转身离去。

    五天后,李凰熙才结束了拜佛之事,声势浩大的公主车队又开始起程回宫,回程时李茴亲自赶来护卫,由禁卫军前后呼拥,清除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马车上垫着厚厚的褥子就是为了减少震动,让李凰熙躺得更舒适些,杜语乔与她同乘一车,此刻正细心地扭干一条帕子给李凰熙擦拭手脚,刚上车不久她下身又再出现流血现象。

    李凰熙示意她将迎枕放高一些,抬眼看她沉静略带忧郁的面容,“大嫂,往后别这样干了。”

    杜语乔猛然抬头直视她,眼底一片慌乱,她知道了?手中的帕子不由地掉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嫂,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这事情到底有几分不妥,大哥知晓后会不高兴的,别为了我的事情弄得你们夫妻不睦。”李凰熙苍白的唇咧开一抹笑,“再说见与不见又能改变什么?”最后已是黯然的话了。

    杜语乔低头捡起帕子捏在手中,“我也是看他可怜,公主,此事真的没弯可转吗?你们一家子就这样分开委实过于……”

    “大嫂,别再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是不行的。”李凰熙这会儿已经是一脸的严肃,“你不能卷入这件事里头,若让人发现知晓甚至拿捏了证据,你与大哥都会受到牵连的,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就会扣在你们夫妻头上,这可不是玩笑事?若到那个地步,我也救不下你们理王府几百号人。”

    她只能往严重的方面来说,就怕她这个心软的大嫂又做这冒险的事情,好在这次只有她知道,若让她那个真正心狠的弟弟得知,还会放过扳倒李茴这么好的机会?

    “你是朝儿的母亲,当得为他着想。”最后她还是口气一软道。

    杜语乔的眼底一片黯然,小姑说得一句也没错,帮人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本事,她确实不能卷入这件事里头,只能站在一旁尽自己最大的能耐,“你别动怒,我知晓了,下回定会严辞拒绝,你得小心你的身子,都六个多月了还出血真够人愁的。”

    看她是真的知悟了,李凰熙这才放心,勉强一笑,“就你多操心,太医可没有说什么。”

    那是他们不敢再说,杜语乔在心里补充一句,忧心地伺候她睡下。

    马车缓慢地行走着,就在杜语乔昏昏欲睡的时候,李茴在外探了探头,她忙小心地掀起车窗帘一角,做了个“嘘”的动作,“你别做声,公主刚睡着。”

    “她怎么样了?”骑在马上的李茴担忧的小声问。

    “好多了,已经止住血水。”杜语乔同样蚊子声地回答,“还有多久才能回到宫里?这路上到底颠簸。”

    “还有一个多时辰,你在里边好好地照顾她。”李茴皱眉答道,“语乔,拜托你了。”

    杜语乔听闻丈夫唤自己的名字,身体一颤,他唤她名字的次数屈指可数,心头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伤悲,只能淡淡地道:“不用你吩咐我也会的。”遂将车窗帘子拉上,不再与他交谈。

    李茴哪曾受过她这般的冷遇,眉头锁得更紧地看着那紧闭的车窗帘子,她什么时候敢给他脸色看了?心头想了想也没想明白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惹她着恼,遂表情不佳地低语了句,“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然后勒着马缰绳往前走,待离开马车有段距离后方才扬蹄狂奔向前查看情况。

    日子又过得似流水一般,李凰熙每天都有几分提心吊胆,怕有人进来禀报捉到敌国细作的消息,脸色更是没有好的一天,喝进去的补药也如石沉大海没一丝儿波澜兴起。

    皇帝来看过女儿几次,每看一次脸色就更阴沉半分,真想将她骂醒,心知她执拗的性格必不会听他的,遂周身冷气直冒地坐在那儿看了她半晌后起身拂袖而去。

    李凰熙看到也当看不到,没因他的行为有半分的情绪波动。

    太子李芫也不知是真担心还是装模做样,每隔个两三天必到甘露宫来问候,更是献上了不少孕妇能吃的天材地宝。

    李凰熙看了一眼,即不冷不热地道:“你搜罗这些个玩意儿花费了不少吧?你年纪还小,东宫能有多少银子入账?当一个太子要做的是为民谋福祉,而不是想尽办法去搜刮民脂民膏。”顿了顿,“你若真是担心我,就算空着手来我也高兴,做这面子工程于你有何益?”

    李芫听后额头冷汗直冒,直说:“大姐教训得是,弟必定会改。”担心自己让嫡系人马弄银子的事情让大姐知晓,回去后训他们一顿最近收敛一些为好,莫再来触大姐的楣头。

    李凰熙看他受教,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姐弟俩的气氛有几分僵冷,好在还有寿康公主在,李芫抱起妹妹玩耍,一时间笑语声不断,李凰熙的脸上始有些笑容。

    怀胎七个月时,夏荷回到了李凰熙的身边侍候。

    此时秋风已起,屋子里早早地燃起了炭盆,披着厚厚披风的李凰熙笑看向脸盘圆润了不少的夏荷,“怎不把你家那小子抱进宫让我这主子瞅瞅?”

    在夏天的时候夏荷顺利生下一个儿子,从夏荷查出喜脉之后,她就不让她再留在宫里当差,顺带地也撵阿三离岗专职照顾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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