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心虚。
“刘三,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张,老李,你们也下来了?不过也合理,你俩也都不是什好货。”
“你最好快点说。”喂驴的张倌心眼就是多,绑自己的时候,绳子头攥在了手心,一拉就解开了,伸手就是一个耳光。
“我说,那个商……那几个苦工,发现了咱们下面的眼线,严刑逼供,咱们的眼线没有扛住,就说出了下面的一条密道。那些苦工就顺着密道跑了。”刘三麻子偷龙转凤的把泄露密道的事情,按在了大虎身上。
“那你哪?他们怎么会放过你?”
“嗐,你们还不知道你刘哥,嘴硬又讲义气,谁都不肯出卖,他们八成是敬佩我,才把我放回来。”
“敬佩给屁,现在你留在这里,就是坐实了你勾结外人,捣毁了矿厂,等着县太爷回来点你的天灯吧!那个眼线哪?”
“还在,不过胳膊腿都打断了。”
“那就行,就让他烂死在里面吧,免得他出来说三道四,大家都没好结果。刘三,你想清楚怎么说了吗?”
“明白,咱们兄弟们谁跟谁,我致死不屈,你们临危不惧,打跑了外贼,扞卫了矿厂。”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兄弟们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拉你们刘哥一把吗?”
“你有什么情分?你说这个兄弟家的女眷哪个没有被你祸害过?你不就仗着县太爷吗?”
“你要是识相,就好好说,要是不识相,咱兄弟们骟驴的技术可是很到位的。”
“好说,刘哥开个玩笑,所有的事情,我扛了,就是我,气愤县太爷把我扔坑里,勾结外人摧毁了矿厂,然后又被抛弃了。这么说总行了吧?”
“你最好是识相一点,不然,你就下去陪那个眼线去吧?麻蛋,眼线做到他这个程度,丢人现眼哪。”
北芒城外。
商秋雨不知道站了多久,两行热泪被风拂干,再没有泪水可以涌出,只剩下干涸的心田承受着思念的折磨。
他满眼都是那个不顾一切,向他扑面而来的女子;是邂逅在懵懂的少年,是在红火的青年时代走散的背影,是那迷途知返,追上背影的庆幸,是人到中年还能和彼此耍小孩子脾气的安稳,是抹不散的回忆,是忘不掉的柔情。
可这柔情,似一把尖刀,割碎了他所有伪装的铠甲,将他的心也剖走一块。情之所起,不明所以。情之所终,无以名状。
他身后就是退路,是她洞开生命之门,耗尽自己生命光辉开辟的一条逃生通道,然而,这次他却累了,他不想在逃了。
他的一生都在逃,逃着和兄长比较高低,逃着和心上人诉说真心,逃着和儿子说一句关心。
这次,他终于鼓足了一生的勇气,不再想逃了,命运却带走了他最重要的部分。他知道,他可能一辈子也做不到兄长那样,拿的起放的下了,他放不下,放下了,他就不是他了。
他听着风,看着河,也问着自己,数着自己的年轮。时间仿佛凝固在他的身上,往前,最终他还是决定断了后路,往前,到她消失的地方去。
他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他不是大嫂,不可能有一人退敌的恐怖实力,也不是大侄子,那条舌头能忽悠的石头里面都蹦出个猴来,甚至不是他儿子,能够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只是他自己,一个在光芒万丈的家族里,唯一不发光的那个人。
他行走在回去的路上,耳边的风好像是更急了,似乎有人不断和他说着什么,但他一个字都没听清,只是笔直的往回走。
谁要拦在那条笔直的路上,就会被他手中的长剑砍翻,他有时候觉得后背有些凉,不过走着走着也就习惯了,可能是这关外的风,格外疼人,往骨头缝里的疼。
来来回回的人,似乎都发了狂,他们偏偏要那么不开眼的挡在那条笔直的路上,他就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把一些看不清面目的恶人砍翻。
笔直的路还是那么笔直,可他似乎再也走不到他的归宿了,他不知道怎么的,仿佛是看到了站在两行血液铺成的轨道上。
那是谁的血?他自己的?还是那些要拦他路的人。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拦他,他没想着报仇,他只是想最后看她一眼,然后完成他当初的承诺——生不负卿,死必相随。
这就或许那些花花公子,一天能说个七八遍,能把六七个女子骗上床,但他这一生,单调到只对一个人,说了无数次。
而每一次,都是从心出发的真诚,或许这就是他一生所有的运气。现在,该是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他行得更加艰难了。不知道是伤痛让他举步维艰,还是悔恨让他寸步难行。
他踏着台阶走在笔直的路上 那里原本是没有台阶的,他不能理解那些人的疯狂,他们为什么不能像自己这样冷静,他可是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她不只是自己的爱人,还是他的梦想,是他曾经和现在的高不可攀,是非要做出些什么来,才有脸面对的理想之想。
她是一切,是所有。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要阻拦他去见一个他最想见的人。
他也不知道这条路怎么这么短 怎么又这么长。短到,他还没有闻到幸福就到了终点,长到那个终点看得到,却得不到。
一切从未到达的彼岸,都是人的痴心妄想。可他偏偏就梦想成真了,如今就在眼前 ,他都看到了她还是那样甜美的躺在那里。
却不知道怎么的,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双脚,只能双手撑着身子,向着那个渴望的终点爬行。
他就是要去,哪怕走不过去,也要爬过去,渐渐的,他看到了他的双手落在了后面,眼前的人,一个个都高大的像摸到天一样,他继续向前蠕动,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手却永远告别了他。
再向前一步,他就能吻到她的唇,到达彼此约定的终点。
“让他过去,我说,让他过去。”青影沉重的喘息声在人群中传来。
商秋雨面前终于只有他最想见的那个人,他折过身去,靠在旁边,闭上了眼睛,完成了那个他说了无数次的诺言。
“影殿下,他砍伤了您,将风殿下砍成了重伤,还斩杀了我们一百多精兵和两位将军。这个疯子,不该……”
“阿直,你要教我做事吗?”青影面色铁青,话里的份量也很重。
“不敢,只是小建议。”
“你说的很好,但我不采纳。我们为什么会打仗,就是因为,你我这样的人太多了,他这样的人太少了。我们现在又杀了一个这样的人,那么这战争只会越打越久。”
“影殿下,你想说什么?”
“我累了,不想在南下管赤七的破事了,等阿风伤好了,你和他一起去吧。你也是时候去闯一闯了。”
“遵命。那影殿下你?”
“哎,寂寞啊,听说商仲尼又失踪了,少了一个对手,实在是无趣。”
“据报,商伯牙也赶到了冰城。”
“两头狼,赶不上一只虎。你们俩去就足够应付了。”
“可那商仲尼只怕已经是没牙的老虎了。”
“哦?怎么讲?”
“据青花传回来的消息,神龙前辈把商仲尼的修为完全封存了。一身修为用不出来,可不就是没牙的老虎吗?”
“错了,这才是他露出牙齿的时候哪,以前他只需要吓唬吓唬,人们就能感受到他的王者之威,但现在他必须一次次的咬死人 才能证明传言是假的。”
巫罄县。
“啊欠,谁又这么想念我?”商仲尼刚折回来,在树上观看了二黑智斗矿厂的戏码,就被一个喷嚏暴露了行藏。
正被醒过味儿来的张倌李倌追着砍。
“我说二位,听我说两句,不多就两句。”
“我没空听你扯谎,站那里别动,先让我砍中一刀出出气,你小子也太能跑了。”
“我劝你想仔细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你的葬身之地。”
“慢着,你过线了,根据规矩,矿厂里的人,没有批准,不能出厂线。”
“你是什么人 ,怎么知道我们的规矩?”
“实不相瞒,我是上面的人。上面派我来查查账。”
“谁家查账的,爬树?”
“这叫抵近侦察。先在大面上了解。”
“你有什么凭证?”
“你是不是傻,就你们这破地方,烂大街的魔窟,正常人谁没事干,往魔窟里跳?”
“嗯,有些道理,可也证明不了你的身份。”
“那好,我说一个名字,你们够胆就听一听。商……”
“大人,您千万别说,我们管事就是知道了这个人,被县太爷丢进坑里,我们信了。”
“这就行了,不看看腰牌信件?”
“那些哪里是小的们有资格看的。”
“你这小厮倒是乖巧。也罢,先把管事的押上来,我解解闷。”
“你,你。”刘三麻子被拽进来,看到商仲尼高坐中间,那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心道这孙子一日三餐都在卧薪尝胆吗?这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