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个人曾给她抱回一只兔儿狲,但她怎么都记不起他的脸……
脑中袭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意,司南月攥紧了那块平安牌,难受的想不起任何东西。
阿姐!
司南星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扶住她,她抓着司南星手腕求证道:南星,你告诉我兄长是什么死的,他真的是死在赫连决手中吗?
是。
司南星眼圈更红了,她咬牙道:七年前,赫连决率领狼王军侵占泽露城,我与兄长同守泽露的最后一道屏障——肃水山,兄长破釜沉舟,打算与赫连决同归于尽,却被隐藏在军中的内线出卖,原本的计划功亏一篑,兄长为了保护我,死在了肃水山上,他们斩了他的首级,送回了王城,而阿姐你……你为了保住泽露城的子民不被赫连决屠戮,亲手杀了父亲……
她满目仇恨,眼中似有滔天怒火,暗哑的声音将埋藏在心底的往事一一讲出,沉重又久远,远的仿佛是在诉说上辈子的故事……
等她将所有事情讲出,司南月被震的坐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她知道她与赫连决的过去必不是像他描述的那般恩爱两不疑,却也没想到会如此惨烈。
阿姐……阿姐!
在司南星的轻唤之下,她忽的眨了眨眼睛,仿佛惊醒过来。
南星,你是说……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将他的头献给了赫连决……
是。
当年策划那场的战争人也是我?
是。
我还杀了……那个叫江霁风的人……
是。
我……我嫁给了一个让我家破人亡的刽子手,还为他……生儿育女?
是。
面对司南星的不可动摇的回答,司南月的表情空茫茫的,她像被人浸在了深不见底的水底,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
这……这不可能……若是这样,五年前他就大获全胜,完全可以将我们杀了以绝后患,就算……就算我嫁给了他,还给他生下了悔儿,按照你口中所描述的赫连决,他也不会顾念这份情分!
姑母曾说过,人是复杂又矛盾的,赫连决是那场战争的源头,古域城门前的那两座由女人与孩童堆积而成的,望不到尽头的尸山,霄澜城随处可见的刑架,与被埋进地底深处的万人白骨,还有姜玉古都,那五天五夜焚烧无辜百姓的黑烟,都是他屠城的证明,他从未将别人的性命看在眼中,阿姐,或许赫连决是真的爱你,但这也掩藏不住他是个禽兽不如的疯子!
古域……尸山……
司南月喃
喃念着,她头痛欲裂,闭眼的瞬间,她看到目光所能及处,皆是尸横遍野,红土掩尸,未死的孩童蠕动着断了手脚的身体向她求助。
那是人间地狱……
她猛地睁开双眼,惊的连药罐都拿不稳,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碎成数半。
阿姐……我不知道告诉你这些事情,对现在都你来说,是否能够接受,但我要你做好准备……
她满身戾气,紧紧扣住司南月的肩膀,咬紧了牙关,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着,便永远不会放弃杀他的念头,赫连决他必须死!必须死!!!
司南月被她的滔天恨意惊的移不开眼,她正不知该作何反应时,刚好房门被拉格推开。
娘娘,快到四更了,您该回去了!
啊……好。
她怔怔的回答,整个人像虚脱了那般,浑身无力。
走了几步,司南月又回过头,看着榻上的南星,道:我会再来的,你……保重好身体。
司南月随着拉格离开,这一路她都魂不守舍,一句话都没说,拉格不由得担心,再次提醒她道:娘娘,您万万不可让王上察觉到蛛丝马迹,他若知道您与南星姑娘见过面,恐怕……南星姑娘会凶多吉少。
我明白。她低声应着,神色黯然。
眼看到了凤栖宫,在拉格的帮助下,司南月又从木窗中钻进去,她悄声将外衣换下,躺回到榻上。
兴许是她吵到赫连决了,他动了动胳膊,司南月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要醒来,谁知他只是向上拉了拉被毯,帮她把被子盖好,抱着她梦呓似的喃喃道:别着凉。
随后又沉沉睡去。
司南月眉心紧蹙,眼神复杂的望着赫连决,她心中滋味百转千回,若南星所说都是真的,赫连决的确有隐瞒她的必要。
可眼前这个事事以她为重的男人,真的屠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吗?
真的……曾那样残忍的对待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