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银沙没在幽冥之主手下讨到便宜,她觉得元神被伤得不轻。继不相干的人走后,又一个奇怪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有点似曾相识的步伐。
有点像叔父的故友,叫什么来着?
银沙没想起来,茅山仙祖已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
“你是——奇伯伯!”她飞快地记起小时候有位奇怪的伯伯经常出入卧云居,拉着叔父一聊就是三个时辰的家常。她那个时候记不得复杂的名字,直接就缩减为“奇伯伯”三个字就这么叫喊着。
白发老人笑眯眯地对银沙说,“小丫头你还记得阿,那个时候你才这么一点高。”他拿手比划,三四岁的女娃娃,个头还没桌子那么高。
“您忘了,我们苍山雪龙的记忆力是最好的。”银沙略带骄傲地说道。
“哈哈,是啊……”茅山仙祖若有所思:要不是你记忆力超群,了缘仙法和忘川水都能让你忘却的东西,你怎可能一下就记起了。银沙阿银沙,这都是你的命。不过个人情爱和世间大义面前,不知你会做什么选择。
“您无事不登三宝殿,几百来年也没见您来找我。说吧,有什么事。”
银沙的聪明让茅山仙祖心疼——你要是知道我告诉你快去送死,你会不会恨我。我觉得这样不大好,虽然终归是因你和他掰扯不清才只剩下这唯一的法子。
“听说,你得了一把剑。能拿来给我看看么?”茅山仙祖提出饱一眼赤血魔剑的要求,银沙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拿出来了。
茅山仙祖并不是真的感兴趣这剑长什么样,他想转移一下注意力,等下说的话不至于太让银沙难过。
“你同他交手了?”他发觉赤血魔剑有染到些许黯黑力量的痕迹。
“嗯。”
“你没受伤?”
“……没。”银沙忍着剧痛说没事。
茅山仙祖一眼就看出来银沙在强打着精神。没有苍山雪龙精血的洗涤,赤血魔剑怎肯乖乖听话,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第一念头就是先替银沙缓解这伤痛。
再迟一个时辰,银沙的元神就会陷入沉睡了。
“你过来。”他叫她移到自己正前方,好施法替她疗伤。
“谢谢。”银沙觉得舒服多了,没想到姜伯走后还会有人替她解缓伤痛。
“等下我要说的话,你可能就不爱听了。”
茅山仙祖严肃起来,像极了幼时叔父对自己的态度,冰冷、漠然的眼神,让银沙居然有一丝丝畏惧。
“是和幽冥之主有关吧。”她是极聪明的。
赤血魔剑的横空出世,不言而喻,必将掀起一波不知怎样的惊涛骇浪,一场灭世之灾即将降临世间。而这一次,会是由她完成肩负的使命么?还是说仍旧需要他。一个在她生命轨迹里第二次出现的长者,正正好在这个时间节点来找她。唠嗑闲话固然没错,可根本目的还不是为了剿灭黯黑力量,归还天地一片祥和。
“没错。赤血魔剑可以斩杀世间至邪至恶的黯黑力量,还需要两样东西。”
“我的精血,另一样是什么?”
银沙是知道这剑威力还不及玄冰剑有一定概率是未曾沾染自己的鲜血,可奇伯伯说是两样,那还有一样会是什么呢。
“你的命。”茅山仙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口气格外娴熟,似乎早就为了这件事准备了很长时间,没有分毫惋惜之情,显尽柴米油盐不进的孤傲。
“那谁来执剑?”银沙好奇她本人既已是玄冰剑剑灵了,那么执剑者必得是赤霄剑剑灵,可问苍茫大地,究竟是何人能担此重任呢?
茅山仙祖笑而不语。他觉得银沙和轩辕二人肯定是知道互为两把剑的剑灵的。那么至于该选择谁去做剑灵,谁去当这个执剑人,对于结局并没有太大影响。天机不可泄露,他仅仅是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暗示,选择权一直在他们手上。
赤血魔剑不斩杀尽所有黯黑力量的话,是断然不会甘于沉寂的。换言之,幽冥之主的消逝只是时间问题,黯黑力量的剿灭亦是时间问题。
禹都城外的男子,眉眼再没有舒展过,嘴角也再没有上扬,整日整夜地看着沧溟王宫发呆。
祎呈宫内的姑娘,眼里脑海中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却一直够不着他的臂膀。
茅山仙祖给他们出了一个大难题。
红葵在阡陌那里呆了五日,每每想着要回去都是被拦下来了。阡陌有预感,她若是离开自己身边,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
红葵心里也有相似的感觉,所以他拦住自己,也没有执着一定要回去。
一晃已经入夏了,今年的七月初七比往日都要冷清许多。
幽冥之主派兵接连攻占了沧溟的数十座城池,沧溟唯一厉害的将军陈老已经年迈。陈将军早就不适合带兵守城,但幽珩还是派他去镇守禹都外的最后一道防线——翟北县。这个郡县虽小,却是沧溟王宫密道的出口。
很多年以前,幽霆自觉对不住雪宫。他很怕雪宫有一日进犯之时,而恰逢国内兵力衰竭,便暗中修筑了这么一条密道逃脱。
活着,总是有机会的。
不日前被派往边陲郡县的幽浦,提前收到了鬼蜮举兵来犯的消息,仓促中竟直接逃到了涅塃境内。虽算不上上上策,他提前适应山林自给自足的农家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幽浦安置好一切后,又飞鸽传书给了卓后,沧溟王宫这才安定了下来。不然,皇后终日没完没了地找幽珩争吵,说的都是儿子的事情。
“尊主,我们的人有些不够了。”
连着打了那么久的仗,将士们是有些筋疲力尽。纵使他们为妖魔,也是需要休息的。一口气吃下这么多“粮食”,还是要时间慢慢消化的。
“累了?”幽冥之主没想到数万年没活络筋骨,这些人竟是这么不中用。
“属下不敢!”他们吓得膝盖都软了。
这位魔尊的实力可比醉清风要强劲很多,而且这股杀伐手段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毕竟,一个被封印了数万年的妖魔,重生之后,必回将自己的遭遇让全天下都经历一次,甚至会加重。
“你们,如果累了,就去歇歇。”幽冥之主不喜欢没用的人和东西。
“属下不敢!”他们仍是低着头认错,连目光都不敢直视他。
“我说了——去歇歇!”
只见他一手变出了天煞暗轮:数以万计的妖魔将士被卷入其中,未曾滑落过一滴血和一滴泪,地上瞬间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不剩。
他身边的青璃是第一次看见天煞暗轮,她惊讶于这法器的威力。这么一个**,竟是可以吸收男子精元的利害法器,又狠又绝。果然和幽冥之主是绝配的。
“你怕么?”他问青璃。
“尊主说笑了。是他们不听话,我为什么要怕~”青璃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么?就是喜欢你放肆的时候。”
幽冥之主轻轻拍打她的脸颊,光润而鲜泽,如牛奶般滑嫩的肌肤,一戳即破。这个亲昵的动作刚好被回来的玉娘瞧见,激起了玉娘强烈的嫉妒心。
玉娘对幽冥之主一直心存爱慕之意。她眼里看不得其他女子和他过于亲近,这是女人天生的占有欲吧。有种人,自己得不到的,他人也别想得到。
青璃瞧见脸色发黑的玉娘,咧嘴笑着说“瞧瞧,你的小丫鬟吃醋了。”她的笑声愈发尖锐,每一个拟声都像根刺一样狠狠地扎在玉娘心底。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笑不出来。
玉娘尽管没什么法术傍身,可暗器什么的还是有好几大箱子。
让她笑不出来的办法有很多,比如割下她的舌头,砍下她的双手双脚;再直接一点就是直接杀死。死人是没办法开口说话的,别说笑了,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晚上的时候,幽冥之主叫玉娘来到房中。他递给她一瓷瓶,温声告诉她“里头装着的是笑不嗔——她一笑就会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你看,可还喜欢这药?”
幽冥之主总是能看穿玉娘的每个小心思,她每次都觉得很幸福。
可玉娘从没想过幽冥之主对自己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种在她体内的一种蛊虫。子母连心,他养的母虫当然懂得子虫想做什么。
玉娘得了幽冥之主的默许,第二日就对青璃下手了。
第三日,玉娘看到青璃没有任何反应。
第四日,玉娘没有再见到青璃。
第五日,玉娘看见青璃只瘦得皮包骨头似的,整个人完完全全脱了相,手脚更是不利索,说话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一样。
主子不是说,仅仅不让她笑么……可这药效也太过猛烈了,哪里是抑制笑感的药,简直就是催命的毒药。
此药确实叫“笑不嗔”,算不上致死的毒药,但能于无形中噬其骨,吞其肉,糟其形,不声不响就可以将生灵毁于一旦,逼近死亡之地。
玉娘第一次觉得昼夜回廊如此寒冷,没有一丝温暖和光芒。她像个漂泊多年的芦苇,只能紧紧抓住幽冥之主的手死死不放。
玉娘想到从前,真的是自己和他相处时间甚短才会觉得他很好吧。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豁出性命又何妨。
她对这个倾慕的人,掏心掏肺;幽冥之主待她,已算得上真挚了。
他是想置红葵于死地的,奈何她依旧对自己绝对的信任,他想了想就算了。
幽冥之主用天煞暗轮吸光了超过三分之二的鬼蜮军队,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的妖魔将士可以为他冲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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