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索套
乾隆四十一年夏,正是骄阳似火、天气酷热难耐的时候,可南书房内却是一片凉爽怡人。房内四周角落处都放上了十几个巨大冰块,不住散发出冷意。
朱珪端坐于椅上,一本正经地为永琰授着课。已经成为永琰贴身侍卫的陈道海则立于房外,表面上纹丝不动地行使着守卫的职责,其实他是边当着班,边耳朵竖起来偷听房内的声音。若能从中知道点内幕消息,一个倒卖就能赚上不少钱。
被和珅数次抢去亲近乾隆的良机,陈道海早已是气愤万分。为了不输在起跑线上,陈道海不仅傍晚时分去恩师彭元瑞府上听课收集情报,连这皇子的课业也丝毫不拉。
因朱珪乃是永琰的师傅的缘故,陈道海与永琰关系也异常的好。二人年岁相同,爱好相近,时常在一起谈论时事,抒发见解。
作为皇子及已被乾隆于多年前便内定为储君的永琰,乾隆对他的要求几乎已近苛刻的地步,在儿子面前,乾隆早就没了前几年那做为父亲少有的温柔一面,而只剩下威严了。与永琰最要好的十一阿哥永瑆,因年岁渐大,也交往日稀;与永琰能说得上话的皇长孙绵恩,在宫外管着军队,官职已升到九门提督,也是少有交往了。算来算去,能倾诉心中郁闷的只有贴身侍卫陈道海了。
在永琰心目中,朱珪温厚中正,对他悉心栽培,在感情上似乎弥补了残缺的父爱;而陈道海,则老持成重,颇有兄长之风范。朱、许二人对大清未来皇帝的影响非常巨大。
站在门外光明正大地偷听朱珪给永琰授课,这已是陈道海第无数次了。正自听到朱珪讲到‘《出师表》中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颓废也’,见朱珪更是详细地讲明,何为‘贤臣’,何为‘小人’,作为君王,只有自清自正,才能有识,才能辩忠奸时,陈道海不由嘴角一撇,对朱珪这种思想颇不以为然。
这贤臣与小人之分,就犹如正邪之分一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所谓成者为王败者寇,只要你有实力,行事再邪门,你也是正,也是贤臣一个,三国时期的诸葛亮便是个典范。
见永琰听得仔细,朱珪不由考较道,
“如若由你继承大统,你将如何应对这天下事?”
永琰虽年方十七,可对现今天下之局势早已由陈道海口中知晓得一清二楚,晓得大清王朝经过了数十年的繁华,已是开始走上了下坡路。再富有的王朝,哪经得起乾隆帝的穷兵黩武?
永琰脱口而出的便是前几日陈道海与自己攀谈时所说的治国之道。陈道海闲来无事时,总是喜欢站在永琰的立场上说些今后的为君之道:
“师傅,今后我一旦登上皇位,将恪守着‘仁、勤、俭、慎’这四字原则。”永琰答道。
陈道海在门外一听,乐了,这家伙,居然把自己告诉他的一些话改动一番后拿出来蒙老头子了,还真行。
“何为仁、勤、俭、慎?你把所理解的意思说给师傅听听。”朱珪问道。
“博爱之谓仁,尚矣。。。。。。。圣人应天受命,调御万方,作之君,作之师,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家国以治,天下以平,流泽子孙,其根本深厚于仁。
民生则在勤,勤则不匮,自天子以至庶民,咸之勤之为要,则庶政修而万事理矣。。。。。。人日勤劳则日近于善矣,日习惰驰则日近于恶矣。欲求家国治,天下平,安得不勤乎。”
见朱珪不住地点头,永琰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发挥起来,说道,
“创业之始,皆有朴素之质,先民都崇尚节俭,不务浮华。可后世之人,竟变其本而加其厉,竟奢靡之习,忘节俭之风,而礼之本意失矣。。。。。。。移风易俗、拨乱反正之道,莫善于俭也。”
听到此话后,朱珪心内一震,又复一喜,细斟酌永琰话内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乾隆皇的肆意奢侈,又点明要在日后拨乱反正。看来自己这个弟子已有争取皇位之心了。
永琰继续着最后一个话题,‘慎’字说道,
“用刑之大旨,不外明慎。明着知其事之原委,察其情之真伪。。。。。。不遗幽暗,犯法者甘心认罪,受害者了无嗔怨,此明之功效也。慎者,一字无虚始可定案,片言不实勿厌重推。”
听完这些话,朱珪暗自欢喜,小皇子毕竟长大了,能思考天下之事了,于是说道,
“我观你已是尽得这仁、勤、俭、慎这四字大意,日后若能身登大宝
,必为天下百姓之福分矣。送你这书室四字,‘味余书室’,勤学者有余,怠者不足,有余可味也,名之曰味余书室。望你能在此书室内苦读诗书,明辨是非,终生勤勉不懈。”
陈道海听到这,吁了口长气,这死老头总算上完课了,自己还有要事去做,万一被他给拖迟了,那可就少了个报仇的良机,这次若不叫姓和的脱成皮自己就不姓陈。
原来最近几日陈道海正在看《太易神算》一书,相传此书乃是姜子牙所著。因迷恋上算命术,陈道海便趁着下班之际,在街上摆了个算命摊替人看相算命。
昨日碰上个来看相的,叫安明,他乃是户部的司务。在交谈中陈道海发现这安明与和珅有些关联。
一提到和珅,陈道海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河南归来后,和珅在半年之内便从御前侍卫升到了正蓝旗副都统及户部右侍郎一职,而自己才勉强靠乾隆的赏识升为二等侍卫。
人活一世,无非是为了争一口气,尤其是与那曾同在銮仪卫呆过的和珅。凭什么和珅能升得如此之快,而自己却是慢如窝牛?
听熟络的内侍说起,在乾隆面前,和珅总是在有意无意地贬低自己。再者这和珅数次暗算自己,此仇不报非君子。
想到这,陈道海等朱珪及永琰都走出上书房后,便溜向与安明约定的地方,准备看看如何才可以充分利用此人。
安明,三十出头,人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嘴处上留了副八字胡。脑后那根长辨子梳得油光发亮,上身穿着件藏青色马褂,脚上穿着现下最流行的昙花老布鞋。从外表推测,可能比较热衷于功名事业。
安明在约定地点早已等候多时,老远见着陈道海便大声打招呼道,
“陈老先生,您怎么才来呀?”
原来陈道海上街算命之前,总要在唇边贴上细细的花白胡子一对,并把头发都染白。这年头,凡是算命看病的,都需越老越好,这人的的心里才安稳得很。换个年青小毛头,哪敢让他算命看病?
陈道海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嘴上咳嗽声一片,捶着后心边咳嗽边装出副苍老样说道,
“安爷,不是说好了吗,今日末正时分在此地等候,你早来可怪不得老朽。”
“您老人家前几日说我印堂发暗,左鼻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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