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叔一口茶生生吐了出来,他瞪了这个一身黑的少年一眼,道:“瞎说八道什么?谁说她要死了,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她是谁?”
少年将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乔叔愣了愣,他作为一个大夫在京城住了十余年,偌大的京城这么些人也差不多让他认全了,眼前这人还真没见过。
“我是穆乔。”
“穆乔?”
辞镜的声音和穆乔的声音同时响起,穆乔转过身,瞪圆了眼:“是你?”
辞镜走过来,又看了眼床上的苏陵陵,眨眨眼,不明白眼前是什么个情况。
于是穆乔便简单地将他在桥边遇到寻死的苏陵陵,并救下她,而她却和自己动起手最后自己把自己气晕过去的事和辞镜说了一说。
辞镜听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的印象中,苏陵陵可能会寻死,但对救自己的人动手还自己把自己气晕的话,那就可能不是她认识的苏陵陵了。
但穆乔认真的表情表明了他没有说谎。
乔叔个苏陵陵扎了几针,苏陵陵终于醒转过来,但是她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辞镜,她只恨不得自己一睡不醒。
辞镜手里还端着碗药,伸手过去将苏陵陵扶了起来,温和道:“陵陵姐,喝药。”
苏陵陵一声不吭地将药喝了,辞镜又问道:“陵陵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么?能和我说说吗?”
苏陵陵几乎要脱口而出说不能,但是一张口,还未出声,眼泪已经先落了下来,辞镜几时见过苏陵陵这般脆弱的模样,但心里却又升起一阵卑鄙的窃喜,她暗暗鄙夷了自己一阵,又拿出帕子,替苏陵陵将眼泪擦干净了,柔声道:“你慢慢说。”
在苏陵陵的记忆中,嚎啕大哭几乎是极少的,她几乎已经忘了哭也是可以发出声音的,辞镜看着她隐忍的哭声,心里那阵窃喜已经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转而变成深深的同情。
苏陵陵哭够了,眼睛红肿得像只兔子,一开口便是浓浓的鼻音:“抱歉。”
辞镜摇了摇手:“没什么没什么。”
苏陵陵又道:“我现在哪儿都回不去了。”
辞镜一愣:“达摩派,侯府,你哪儿不可以去?就算这两处都不要你了,天大地大的,哪儿不可以去?你不是说着要出家么?出家人以四海为家,那些云游僧不都是这么说的么?当然你是个姑娘不便四海为家,但是也没什么,反正你总有办法总有地方去的不是?”
辞镜这一番话,将苏陵陵好不容易哭完了的眼泪又弄了几颗出来。
辞镜叹了口气,她这些话也就说着体面,其实她自己也无法信服,当初她也有过要死要活的一段时间,想着怎么样都好,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分别,是于英硬是将她拉过了那道坎,后来于英没了,她觉得天塌地陷活不下去了,又是孙弦寂将她拉出了那泥泞沼泽。
看到眼前的苏陵陵,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以前她觉得自己不如苏陵陵,但是现在却觉得苏陵陵分外可怜,毕竟她自己只要努力争取,还能和所爱在一起,而苏陵陵爱的,偏是无法爱的人。
辞镜神色复杂得看了苏陵陵一眼,苏陵陵垂眸沉思了一阵,道:“我被宋临照强,强了。”
辞镜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苏陵陵说出这一句已经花光了她毕生勇气,断然是不会再说出第二遍来的了。
辞镜眼角跳了跳:“这……”
苏陵陵抬起头:“我本想杀了他再去死,但是我刺伤他后让他给跑了,我先找不到他,只觉得人世缥缈如烟,我竟无一处能眷恋……”
辞镜看着她稍稍退下去一点的红眼眶又要涌出眼泪来,急忙道:“那怎么行,谁说没什么眷恋的?你不是还有我们嘛?”
苏陵陵皱眉看着她。
辞镜道:“我们是朋友。”
苏陵陵打心底里,其实并未将辞镜当朋友,她反问道:“你将我当朋友?”
“不然我将你当什么?敌人?”
难道不是么?苏陵陵在心里想。
但渐渐地,她又苦笑了一下,是呀,自始至终辞镜都是赢家,从来都是她将辞镜当敌人在看吧?
辞镜眨了眨眼,犹豫着伸出手,在苏陵陵背后拍了拍,安慰道:“没事了,至少我会陪着你的。”
苏陵陵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淡淡一笑,并没有将辞镜这句话当十分的真,便也不怎么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辞镜见她看起来有一些以前的样子了,便站了起来,道:“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