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在皇贵妃这儿公然议论朝政,子清这丫头笨得很,她能知道什么朝廷大事,故而好奇便过来看看热闹。”
安贵嫔冷笑道:“说清婕妤笨,也只有天赋异秉的庄昭华您才能下此结论了,我等愚钝,可万万不敢出此言。”
“娘娘言重。”沈席君从容福身告罪,话音未落,便闻皇贵妃言道:“算了,庄昭华身子不好,也别和本宫打哑迷了。本宫统领后宫这么多年,谁该赏谁该罚自有章法。今日清婕妤当着众人公然议政,本宫让她跪两个时辰算是轻的了。”
“那席君请问娘娘,既然是‘妄议朝政’,便该有人一块儿‘议’吧?子清虽说莽撞,却也不会不知道后宫不得私下论政的道理。席君斗胆问一句,能论到朝政之事,莫非有人刻意为之。”
安贵嫔略有动怒,沉声道:“怎么,庄昭华又想来一招血口喷人?”
沈席君浅笑凝眸,直视安贵嫔:“席君素来深居简出,别说血口喷人,连安贵嫔您的面儿都未必有福多见,何来‘又想’之说?”
“你少给我装腔作势……”
“都给我住口。”皇贵妃瞪了安贵嫔一眼,见她势弱,缓声道,“是否刻意为之本宫有自有思量,但是清婕妤今日不得不罚,庄昭华还是请回吧。”
沈席君澹然跪下,恳切地言道:“席君并非为清婕妤求情,只是想问一句,妄议朝政是共罪,娘娘何以只罚婕妤娘娘一人?如此处事不公,怕是难杜悠悠众口。今日在场妃嫔该如何想,他日这事传了出去,失了庆和宫的威信,娘娘往后何以治理后宫?请娘娘三思。”
庆和正殿长久默然无声,只余安贵嫔略急的喘息和皇贵妃轻轻用碗盖滤着盏中茶叶轻击盏壁的脆响,如此许久,皇贵妃才开口道:“本宫处事是否公允,还轮不到你们来评定。如此看来,庄昭华你今日保定清婕妤了是吗?”
沈席君缓缓叩头,礼罢便道:“席君只愿意求一个明白。”
“好吧,人你带走,本宫不再追究。只不过……”皇贵妃略带失望地凝视沈席君道,“你给我回去好好想想,日后是否会为今日之举后悔。”
沈席君磕头谢恩道:“席君谨记!”言罢,便起身出门,终于领着孟子清离去。
出了宫门,沈席君让孟子清登上了随自己而来的步辇道:“今日受了惊吓,早些回去歇息。以后长个记性,别再那么莽撞了。”
孟子清紧咬下唇不住地点头,俯身拉住了沈席君的手道:“今日得姐姐不顾避嫌奋力相救,此恩此情子清没齿难忘。”
沈席君了然地拍拍她的手道:“别说这些了,快回去吧。”
孟子清放开了沈席君的手,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安贵嫔此人这么阴毒,姐姐你看着,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沈席君叹息着摇摇头,摆手目送她离去。步辇走远,一转身撞上了思言担忧的眸子。沈席君轻笑着拭去了一头冷汗道:“皇贵妃到底是在宫中浸淫半生,今日我将她逼成这样,却还是不动声色。”
思言不安道:“今日之事主子大可袖手旁观,为何要贸然挺身相救?”
沈席君半晌不语,只是缓步前行,才道:“我只是想绝了自己的后路,决不要再和宫云绣有半点瓜葛。”
“主子您……”
沈席君转身看着思言,嘴角含笑,眼眸却透着漠然:“你说今日过后,皇贵妃应该不会再对我有所希冀了吧?”
思言苦笑道:“怎么会呢,当初主子深夜探访安贵嫔之事,其内情若被皇贵妃知道,她怎还会相信主子可以招募。”
“不会。”沈席君摇头道:“良贵嫔事后,安贵嫔已然失去了皇贵妃的信任。说那些话反倒更容易招至怀疑,安贵嫔怎会不知?她们如今还能表面上和睦如初,该是有了什么协议。或者,谁有了谁的把柄?”
思言微微叹息,道:“这样一来,主子以后更要当心了。”
沈席君轻轻一笑道:“不怕。安贵嫔至今仍然认为害了她妹妹的主谋是静贵妃一党,而皇贵妃会更嫉恨静贵妃和清婕妤,怎的让我这个她本想招募的人死心塌地。所以她们最在意的人,仍然不是我。”
沈席君长吁一口气,仰头望着被高高的砖红墙壁围成的一道蓝天,笑得甚是舒畅:“我做的,依旧只是自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