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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跛脚鸭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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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倒飞七尺,背部撞在墙上,几幅字画,纷纷落下。

    王小石一个箭步,又扣住了他的右肩:

    “你到处卸入骨节,我这也给你卸一卸:”

    只听温柔呷道:“喂,小石头,你当真哪?

    王小石道:“有什么不当真的?”

    却听书生挣扎道,“你、你敢伤我,我就撕画!”

    王小石一看,顿感啼笑皆非。原来书生逃不过他掌心,便抄了墙上锺繇的字书,准备撕掉报仇。

    王小石着这人如此耍赖,反而消了伤他之心,只逗趣的恐吓说:“你敢撕字,我就把你头骨也卸下来,让你一天到晚垂头丧气,学学当年狄飞惊的模样。”

    忽然门前一黯,一人虎吼道:“大石头,你敢伤他,我就烧店!”

    王小石一看,原来长长得神勇威武相貌堂堂的唐宝牛,心中大奇,当即松了手,拍拍手道:

    “他到底是谁?这般得你们维护!?”

    心里灵光一闪,念及刚才书生带着膝伤依然能够施展出绝妙的步法,陡地想起一个人,道:““白驹过隙”身法:你是方恨少?”

    那书生依然俯着身子抚着膝伤,嘴里咕噜道:“妈妈呀:这次可真的是方恨少,姓方的只恨少生两条腿了。”

    王小石忍住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张炭呢?”温柔着到力恨少雪雪呼痛的样子,就笑得花枝乱颤,几乎一口气也喘不过来,一时也答不了王小石的问题。

    方恨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忿忿不平的道:“还笑:都是你:”温柔吃吃笑道:“我可不知道你这般差劲法:你还说哪,万一打不过,凭你一身什么绝世轻功,至少可以逃之夭夭,现在可像什么,哈:”

    方恨少气鼓鼓的问:“什么?”温柔哧地又笑出了声,同唐宝牛咬耳朵说了一句话。

    方恨少硬是要弄个水落石出,“她说什么?”唐宝牛呵呵笑道:“跛脚鸭。”他得意洋洋地道:“她说你是:”

    其实这只是个恶作剧。

    唐宝牛与方恨少是“五大寇”里的结义兄弟,平时事无大小,动辄争执,实则是同生共死,气味相投的莫逆之交。

    唐宝牛和力恨少一早已认识温柔。大小姐脾气的大姑娘温柔,连同唯恐天下不乱的唐宝牛,还有爱惹事生非打抱不平的方恨少,加上一个好管闲事好奇心重的张炭,这几人的组合,阵容已足可随齐天大圣飞天入海,大闹天宫。

    唐宝牛和张炭,跟王小石早就结成了好友,力恨少只听说过王小石这个人,却没见过,听温柔说他怎么的好、唐宝牛夸他怎么够朋友、张炭赞他如何捱义气,方恨少心里更不服气,立意要跟王小石比划比划。他说:“王小石有什么,他要不动用相思刀、销魂剑,我凭五根指头就可以把他手到擒来。”

    张炭笑说:“别死充了卜我就服他人虽年少?武功人品都是上选,苏梦枕和雷损只晓得死抓住权力不放,白愁附和狄飞惊野心更大,到头来不是人被志气所激发,而是反被志气所奴役,不像王小石,拿得起,放得下,功成,身退,在京城里治病跌打,帮人助己,卖字售画,乐得清闲,逍遥自在,你还是少眉找苦吃的好”

    方恨少一听,登时火冒八十二丈。“水行不避蛟龙者,渔夫之勇也;陆行不避凶虎者,猎夫之勇也。我要秤秤王小石的斤两,是勇者无惧也。”

    温柔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你就扮作病人,跟他较量较量,要是你能扳倒那块石头,我就疼你。”

    方恨少给这一说,弄得脸上熬了起来,可是更激起了与王小石一之心。

    温柔巴不得有人能挫一挫王小石与白愁飞,好教训他们别没把她温大姑娘瞧在眼里。

    张炭没加理会,只笑道:“你硬要自触霉头,我也只好由你。”

    唐宝牛有点鱿心起来:“书呆子,要是你给那小石头放倒了,我该帮谁?”

    方恨少一听更气,牙嘶嘶的道:“你放心好了,看明儿谁放倒谁:”

    于是便和温柔设计了一个“圈套”,要猝擒王小石,其实也不致下重手伤他关节,只是要制住他而已,不料,两人一动上了手,王小石在瞬息间已觑出力恨少武功强处,先挫其锋,再伤其膝,要是唐宝牛和温柔再迟一步制止,力恨少便还要吃点亏。

    王小石有些不悦:“这次跟方公子动粗,实是我的不对。温柔、唐兄弟怎可胡闹致此?要遇上白二哥,万一弄不好,恐怕要出人命。”力恨少吃了败仗,心中已是不忿,听王小石这般一说,便道:

    “我跟你暂时平分秋色,未定胜负,要不是他们从中作梗,只怕我失手伤了石兄,那就不好意思得很了。怎么还有个白老二,我倒要去领教领教,请放心吧,我尽可不施绝招、不下杀手便是了。”

    王小石一听,便了解这位书生性情,忙道:“是啊“教刚才差些给方公子拉斯了手目,我那位白二哥脾气大,输不起的,方公子还是看我的份上,放他一马吧。

    力少这才道:“我一向不喜欺人太甚,忠恕待人,既然你老是这样说,我就且把决战暂缓:”

    王小石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方恨少怒问:“谢我什么?”

    王小石诧异道:“不找我二哥麻烦啊:”

    方恨少忽一笑,充满了自嘲,“他不找我的麻烦,我已经很感激的了,还谢那什么?

    王小石忙改话题:“我谢的是你手下留情呢。”

    “我手下留情?”方恨少仰脸看他:“你说真的?”

    王小石有点狼狈:“刚才公子若下重手:恐怕我现在就不能说得出请来了。”

    你这样说,我倒反不能厚着脸皮认了。我姓力的虽然不才,但总不致于厚颜到承人之让后还占便宜:”方恨少磊磊落落地道:“刚才那一战,是你放过我,不是我让你,本公子承情得很,你无需说安慰的话了。”

    王小石弄得一时也不知怎么说是好

    唐宝牛在一旁居然幸灾乐的说:“哈:没想到小方也肯认输,真是六月雪,半夜阳了”

    方少恨恨地自了他一眼:“输就输,有啥了不起:我不像你大水牛,输不起,死要面子八我平生最信孔子的话: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坦坦荡荡,不像你这鼠摸狗窃。

    唐宝牛正待发作,忽听温柔喃喃自语道:“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人…;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白……”

    唐宝牛奇道:“你没事罢?不是中了暑罢?”

    方恨少笑,啐道:“立冬天气,那来的暑呢:”

    温柔忽叫了起来:“对了: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这两句话,我读过啦,是孟子说的,不是孔子!”

    方恨少脸上一红,顿觉难以下台,只好说:“我刚才这样说了吗?”

    唐宝牛忙道:“说了,说了。”

    方少哼看声道:

    “孔孟本就一家,分什么孔说孟日,无聊无谓!”

    唐宝牛道:“那我明白了。”

    方恨少以为对方他,“你明白就好了。”

    唐宝牛道:“孔孟不分家,那你我也没分际,不如你踉我姓,就叫唐恨少如何?”

    力恨少这回老脸扯不下来,正待发作,王小石打岔道:“张炭呢?怎么没来?

    温柔探头往外张了张,外面很寒,前阵子下过了一场雪,街上树梢仍挂有残霜,连门外的碎石,也沾了些儿雪屑:“是啊?他呢?怎么没来?”

    话才说完,一部黑盖轺车,自街头转现,到了店前,停了下来。车子盖着布篷,贴着车帘赶车的,正是张炭!

    温柔一见他就悦笑:“死炭头,刚才好精彩的场面,你都锗过了!”张炭没精打采的说“王公子,上车来吧。”

    王小石一怔,张炭平时都只叫他做“小石头”,怎么今天忽然称起他“公子”来了?“上车?上车干什么?”

    张炭仍有气无力地道:“你上了车再说。”

    温柔拊掌笑道:“好哇,我们乘车逛大佛寺去。”

    张炭摇摇头。

    温柔诧道:“黑炭头,你今天怎么啦?”

    张炭叉点了点头。

    唐宝牛吆喝道:“黑炭,你干吗要死不死的?”

    张炭的身子突然向前一挺,这一挺似乎想仰首挺胸,但显得极不自然。

    只听他道:“我……没事。王公子请上车。”

    王小石不禁问:“到那儿去?”

    张炭忽然伸伸舌头,还眨眨眼睛。

    一个垂头丧气的人,忽然做出这等动作,可谓奇特古怪到了极点,然后张炭的脸容又恢复了正常。

    他圆圆的眼、圆圆的鼻、圆圆的耳、圆圆的腮,看去像一个滚圆圆的饭团,偏生是眉宇高扬、若有所思的时候很有一股不凡之气,就算是无神无气的时候,也令人有一种静若处子、不动如山的气势。

    他说话仍是有气无力:“你上来便知道了。”

    王小石道:“可是我的店子门还开着呀!?”

    张炭应道:“关了不就得了。”

    唐宝牛忽道:“你何不进来生坐?”这句话他间得很慢、也似乎非常小心。

    张炭也同答得很慢、很小心:“我现在累得只想找一个洞穴,道通那里都不管了,天天这样怎能承受,制不住要到处闯闯,又不想落人之后,面壁悔过地无及了,人生就是从无到有,敌友都如此这般。”

    然后又按着道:“大哥二哥三哥都别生气。”这句话却说得很快,一个字一个字像连珠炮箭射了出来,一点也不像是请人息怒的口吻。

    前一番话,他也说得很仔细、很小心,每一句都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下去,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判一个刑罚一般,一字定生死,错不得。

    可是王小石和温柔,却完全听不懂。

    张炭这番话,似通非通。

    到底他在说什么?

    ※※※

    方恨少却似懂了的样子。

    他也居然小心谨慎的问:“上一回你不敢行前,救人一命都不敢的就是你?”

    这又是句什么话?

    温柔忍无可忍:“你们都在说些什么?”方恨少转过头来问她:“死炭头只请小石头去,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你说可恨不可恨?

    温柔不如思索便答:“可恶死了!”

    方恨少似乎知道她必然会这样说,同唐宝牛道:“温柔也说该打!”

    唐宝牛一面捋袖子一面大步行前,同张炭骂道:“死炭头,下来下来,让我教训教训你。”

    温柔有点不解,想分辨道:“我的意思只是……”

    力恨少忽一闪身,到了车前,边向温柔道:“温姑娘别哭,黑炭可恶,我把他打得送炭雪霜中,给你出出气。”

    话一说完,飞身而起,他的身法极快,快到简百不可思议,可是有一人比他更快,已向张炭疾冲而至,一拳就住他脸上擂去!

    这人正是唐宝牛!

    温柔急叫道:

    “你们怎么~”

    唐宝牛的拳眼看要击着张炭的颜面,方恨少已至,一伸手,已挟住了张炭,往外一掠,唐宝牛的拳依然击出,击在篷车上:

    “轰”的一声,篷车坍塌了。

    就在方恨少挟住张炭飞挟之际,篷车内似有白光,闪了两闲。

    张炭在半空中一反手,像接了一招,但发出一声闷。

    方少飞掠的身子也微微一震。

    王小石马上瞥见那闪了又闪的白刀,他眼伫立却露出恍悟之色。

    原来是这样的:

    他后悔自己没能早些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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