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瑟抬手一记道法罩向禅房。
圆真满脸骇然:“三……这,这……”
宓瑟躬身一礼:“还请大师保密。”
圆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震动,点头不语。
……
禅房内。
白芷眼睛跟左腿继续逆推神通。
苏东山因为要时不时递上本命字,走不开,只好待在一边旁观。
不多时,他便看明白其中端倪。
眼睛跟左腿的逆推神通就是用穷举法用连接自己的经络运转妖气,看看到了另一个部位会是哪条经络。
再以经络的运转方式刺激自身,来激活因为身体被瓜分而“忘掉”的记忆。
道理简单,真正操作起来却费时费力。
修士经络千万条,每一条都有特定运转方式。
这些经络绝大多数要经过心脏、丹田两处大的“枢纽站”,有一系列的“输入-转化-输出”的过程。
恰如一个大的电路集装箱,各种线头从一端接进来,又从另一端接出去,或是线路、或是插头、或是插盘,又或是开关,变化繁多。
有的可以一条线捋清,有的却是几条线路同时作用。
加上中间还空着一段距离,加剧了“漏电”跟试验的难度……
更何况“枢纽站”——心脏跟丹田不见了,很多经络的具体运转进出方式还不确定,只能靠猜。
想要理清,何其难也?
所以即便是穷极法,还是会有一部分试不出来。
然而只要有正确的,对眼睛跟左腿来说就不算白费。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枯燥费力的事他们是不肯做的。
但对修士来说,这种枯燥且耗时的事只要有结果,都值得他们去做!
苏东山心生感慨。
眼睛跟左腿在在没产生各自意识之前,都听头脑的指挥,受心脏钳制。
如今产生了自我意识,明明有机会另起炉灶,却还甘愿冒着失去灵体、被彻底吞噬的风险通力合作,助本体重塑。
不是心脏,却一“心”做着“齐心”的事。
而心脏,与只想“单干”,自己当老大。
两相比较,谁更像心?
苏东山喃喃自语:“心,脏器也。字,形也。
接人身身血脉经络……
主思,思虑绵延。
为生灵之基,缺之不可,是卧心,是以有思、念、感……
主情,七情六欲。
可为情绪,为情、惧、忧……
发自内心之思,亦可为恭、忝……”
苏东山嗟叹不已。
白芷对晏流从“情”郎到仇“恨”,再到双方“处心积虑”地想要对方彻底消失,皆系“心”之所思。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白芷的心脏早已变,没变的却是他的眼睛跟左腿。
“矢志不渝,还是改操易节?”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
苏东山攥拳。
“心”字不像“君”,更像“水”。
没有明确标准,也没有明确答案。
三点一勾,无一笔直来纵往。
但人心曲折耿直,却可发自内心。
“点点痕迹,薄薄心膜包裹,却成了世间最为难测之物……”
苏东山喃喃说出这句,情绪也跟着变得复杂。
此时此刻,苏东山双眼迷茫,心底泛起莫名悲怆。
为白芷因情所伤,因其心脏的“背叛”。
眨眼间,这悲怆又化作愤怒、仇恨——既为晏流杀妻逼女,也为心脏的苦心算计。
但紧接着他又满怀希望。
因为白芷眼睛跟左腿还在通力合作,逆推神通。
虽然辛苦,却坚持不懈。
苏东山目光也从愤怒变得温和。
世间再多背叛,终究还有矢志不渝的坚持!
对于自己情绪的变化,苏东山毫无所觉……
体内,三花摇头摆尾,嘴巴一张一张吐出泡泡,从“上空”吞入五颜六色的絮状物。
体外,原本还在逆推的眼睛跟左腿忽然停下,下意识“看”向苏东山。
禅房内刮起了一股极轻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风”。
这风如清泉映月,缓缓流淌,沁人心神。
左腿忽然开口:“我为何忽然觉得好难过……”
眼睛却双目垂泪:“晏流啊晏流,你怎忍心杀妻杀子!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但下一刻她又变得极为愤怒,“晏流这个畜生,你真该死啊!”
禅房外,
静坐院中的青衿忽然双目垂泪,喃喃自语:“兄长,我想你了。
娘,娘……”
柳南舟忽然生出莫名烦躁,“丨”字剑自行从体内飞出,剑鸣如龙吟。
“怎么回事!”
柳南舟急急屏气凝神,要以浩然气压下这股悸动。
不料剑鸣愈响,他的心也跟着一紧。
下一刻,他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禅房,惊呼道:“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