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殿元今天很忙,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身为一名房产经纪人,没有联系方式是肯定不行的,他只有一部没装SIM卡的小米手机,还是潘家宁给的,后来孙姐又给了他一张手机卡,至于注册微信这些流程,则是大妈们教的,大妈们不但加了他的微信,还给他发了不少老年人喜爱的表情包哩。
花园健身器械区域位于整个小区的核心位置,可以看到潘家宁租住房子的阳台,赵殿元一直惦记着曾孙女呢,隔一会儿就朝这边瞅一眼,他视力好,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阳台上的两个人,立刻挥手致意,特意将手机高高举起。
潘家宁看到这一幕,顿时丢下望远镜,下楼飞奔过去,欢快地如同一只小鹿,赵殿元从大妈群里脱身出来,告诉潘家宁自己的战绩,短短一天就找到工作还干的风生水起,连微信都有了。
“我扫你。”潘家宁说,“你现在住哪儿?”
“暂时还住如家,我想租个房子,便宜的就行,先立足,再想其他。”赵殿元乐呵呵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到上海的情形,和现在差不多,也是很快就找到工作,上海这座城市,永远给勤劳者留着机会。
“那好吧,你多保重,有什么事儿微信联系。”潘家宁看到大妈们期待的眼神,很懂事的先撤了,但这一幕已经远远地被孙姐看到。
晚饭时间,赵殿元端着盒饭走到店长桌旁,说我想租房,咱们店里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房源这个词儿是他现学现卖的,时隔八十年,出现了大量的新名词,他像海绵一般吸收着海量的信息,用最快的速度融入时代。
孙姐看看他:“和女朋友一起住么?”
赵殿元说:“我孤身一人,没别的要求,就一点,便宜。”
孙姐说:“和别人合租,八十年代老破小的公房一居室,也要小两千,你能接受么?”看到赵殿元摇头,她沉吟了一下又道:“老房子你住不住,条件很差,连洗手间都没有的那种,租金便宜,只要五百。”
赵殿元毫不迟疑:“我租。”
孙姐拍拍桌子:“老徐,你过来一下。”
老徐捧着盒饭颠颠跑过来,孙姐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小赵到你那挤一挤,临时过渡一下。”
“好嘞。”老徐痛快答应。
直到晚上十点,中介公司才结束一天的工作,赵殿元跟着老徐回家,这条路很熟悉,他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果不其然,老徐带他回到长乐里二十九号,看到赵殿元愕然的脸色,老徐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条件是差了一点,不过就当个睡觉的地方也过得去,来吧。”
二十九号的后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一片,老徐推开门,轻轻咳嗽一声,悬在上方的声控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楼梯,这楼梯赵殿元太熟悉了,八十年前他就在这里爬上爬下,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但楼梯已经变了模样,残破缺损,八十年的时间磨砺留下沧桑的痕迹,踏上去依然是吱吱呀呀的响,但多了几分摇摇欲坠,随时垮塌的感觉。
灶披间和一楼客堂厢房的布局没变,但经过改造,客堂间侵占了更多的空间,没了缓冲腾挪的地方,逼仄不堪,顺着老迈的楼梯爬上二楼,原来梅英住的房间换了一扇防盗门,亭子间似乎还是原来那扇门,恍惚间田先生还在屋里奋笔疾书。
老徐招招手,带他继续上楼,打开阁楼的门锁,推门进去,开灯。
赵殿元不敢进门,这几天他完全被亢奋的情绪顶着,大脑处于自我保护状态,但是看到这扇门,思绪瞬间飞回从前,只感觉打开门,杨蔻蔻就在里面,铺着红白格子桌布的小饭桌上,一株鲜花盛开。
“愣着干什么,进来。”老徐说。
阁楼里,早已沧海桑田换了模样,连层高都变了,更加适宜居住,两张折叠床,简易衣柜,墙上的旧海报上,刘德华在对他微笑,只有地板还是原来的地板,油漆早已磨掉,变成积累了八十年灰尘污垢的深灰色。
老徐指着一张床说:“你睡这儿,床下有个痰盂,可以小便,大便的话最好攒着,明天去公司上,如在憋不住的话痰盂也能解决,但是得赶紧倒掉,下楼出门右拐,有个倒粪站,倒进去刷干净就行。”
赵殿元努力从思绪中抽身出来,问老徐,这里住了多少人。
老徐挠挠头:“我还真不清楚,平时也不怎么打交道,五六家总有吧,有上海老住户,也有租房子的,这边条件确实不好,没有抽水马桶,不通煤气,洗澡也挺麻烦的,夏天就在天台上随便冲冲,走,我带你看看去。”
所谓天台,就是原先丁润生住的晒台间的屋顶,立着几把奇怪的装置,是用浴帘自己做的折叠洗澡间,打开门正好围住一个人,连上水龙头就能冲凉。
“有些人夜里在这偷偷倒小便,很不讲究。”老徐说,摸出烟来递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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