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不做手术,我不同意,我不签字。”
肖隽一怔,出了抢救室和陆晨曦、钟西北一起在看片室的会议桌上细看葛树新的心脏彩超结果,以及各项检查数据和病历。
肖隽边看边说:“现在是患者女儿要求手术,但患者的神志清醒,坚决不同意手术,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违背病人的个人意愿吧?”
“肖主任,这个手术你们科这两年做过很多例,成功率很高,现在不做又不可能好转,这根本不是个选择题。”陆晨曦蹙眉道。
“那他是为什么这么坚决地抗拒手术呢……”肖隽话音未落,陈绍聪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匆匆进来道:“主任……啊你们都在呢。葛树新的腹平片出来了,肝右叶发现了肿瘤占位。”
陆晨曦等人一惊,连忙接过陈绍聪手里的片子看。
陈绍聪接着道:“刚查到他在公安医院的病历,葛树新五个月之前已经确诊肝癌早期,但是他一直没有接受治疗。现在的检查结果,肿瘤已经四点五厘米了,发现了邻近淋巴结浸润,无远端转移,综合评价二期。体检倒是没有发现其他器官的癌细胞转移。”
陆晨曦有些震惊,但还是不解:“这是他现在拒绝手术的原因?但是……早在五个月前就发现肝癌早期,发现时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钟西北叹息道:“早年因为过失杀人被判死缓,几年前刑满释放,又发现了癌症……接连这么多的打击,有几个人还能坚持住,永远打不倒啊。”
“可是他的家人一直在等他,希望他能活下去。现在如果单独哪个病情,都可以尝试治疗,但是肝癌二期、肾衰,加上心梗的状况,手术或是化疗都没办法做……”陆晨曦纠结地说,“钟主任……我们怎么跟他女儿说呢?”
“干了三十年大夫,最难的往往不是面对抢救室里的患者,而是面对患者家人,亲口承认我们无能为力了。”钟西北再叹了口气,“说不出口也得说啊,我去吧。辛苦了,肖主任。”
肖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陆晨曦上前一步道:“还是我去吧,作为他的首诊大夫,通知家属是我的工作。”她走到抢救室门外,透过玻璃看着屋内,见葛琳正握着葛树新的手轻声细语。略想了想,她轻轻推开门。
见陆晨曦进来,葛琳急忙迎上去问:“陆大夫,我母亲怎么样?”“你母亲已经接上呼吸机了,暂时脱离危险,但是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们正在联系器官调配中心,寻找肺源。”陆晨曦坦白地说。看着葛琳含着泪水不断说谢谢后,她轻声道:“可是现在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父亲的情况。”
“嗯,您是医生,您快帮我劝劝他吧。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他只是摇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葛琳正在发愁,连忙道。“你……跟我出来一下。”陆晨曦对病床上的葛树新笑了笑,对葛琳低声说。葛琳看着她凝重的神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本能地往后躲。陆晨曦轻轻抓住葛琳,安抚道:“来,你跟我出来说。”
病床上的葛树新却努力发出声响,喉中冒出一阵沙哑的喘息声,陆晨曦连忙过去,帮他移开氧气面罩询问他是哪里不舒服,葛树新虚弱地喘着气,好半天终于说出来一句话:“大……大夫,我有一个请求……我、我想见她妈,孩子她妈……”
陆晨曦蹙眉道:“这可不行,现在您的情况非常危险,不能随意挪动。况且您妻子现在正在昏迷,就算见到她,她也没办法跟您说话。”
没等陆晨曦说完,葛树新突然用力,想要拔掉手上的输液管和监控设备。陆晨曦连忙按住他,葛琳也扑过来道:“爸!您这是干什么呀!”
葛树新眼中含着热泪,死死地盯着陆晨曦,语气缓慢而坚定地说:“……我知道我的情况……我要见她。”
陆晨曦面露难色,看向葛琳,不知如何是好,而葛树新依然坚持地喘息着说:“我……我就这一个请求……”葛琳泪流满面,呜咽地叫了一声:“陆大夫……”陆晨曦扶着她,看着眼前生命垂危的病人,终于,点了点头。叫进来护士一起用轮床,带上氧气设备,推着葛树新尽量平缓地走向ICU(重症监护室)。
ICU里徐芳因静静地毫无知觉地躺在一堆仪器的包围中,面容已经非常憔悴。陆晨曦将葛树新的轮床并排靠在徐芳因的病床旁边。
葛树新看到徐芳因,挣扎着想坐起,被陆晨曦按住轻声道:“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坐起来,好好躺着,不要激动。”
葛树新点点头,哑着声音对陆晨曦说谢谢,陆晨曦示意不用,转头对葛琳道:“好好陪他们吧,有情况随时呼叫。”留下一人陪护,带着其他人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难得相聚,也确实时日无多的一家人。
偌大的ICU里除了父女三人,只有远处一个值班护士,伴着各种仪器有节奏的嘀嘀声,沉默着。
葛琳一手搭在父亲手上哽咽道:“爸,有什么话就说吧,妈妈能听见……”
葛树新憋了半天,吐出一句:“……徐老师呀,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
葛琳哭笑不得:“爸,您说什么呢?”
葛树新却牵扯着满脸皱纹笑了:“以前她老是管我……吃饭不能出声……不洗脚不能上床……下班得赶紧回家……跟个老师似的,所以我就管她叫……徐老师。每次这样叫她,她就笑。”
“我从来没听妈说起过呢。”葛琳擦擦眼泪,也笑。
“说这个干什么呀……一个男人,留给自己老婆孩子的回忆,都是痛苦和眼泪……做男人做成这样,失败啊。”葛树新叹气。
“您别这么说,妈从来没怪过您,她也一直教我不要恨您,您要不是被欺负急了,也不会跟人打起来。她常说,等您出来,我们重新开始,一起过日子。”葛琳握着葛树新的手,泪水又掉下来。
葛树新没回答,目光转向了一旁双目紧闭的徐芳因,费力地说:“你一直身体就不好……我也没法在你身边照顾,你一个人把孩子拉扯这么大……琳琳这么漂亮、懂事,你还教她不恨我……我一定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娶到你这么个活菩萨……我吃了大半辈子的牢饭……算是还了年轻冲动犯下的罪,可是欠你们母女两个的,怕是还不清了……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是我怎么能不怪自己呢?”
葛琳流着泪不断摇头。
“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最清楚,就算心脏治好了,也撑不过肝癌,唉……治不治意义不大了……”葛树新看着葛琳摇摇头,让她不要哭,继续对着徐芳因道,“服刑的时候,我就签了器官捐献同意书……老天开眼,让我和你血型一样,你现在既然需要移植,条件要是合适,就拿去吧……算不上还债,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替我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着琳琳结婚,生孩子。我这个甩手掌柜……又得麻烦你,多操心几年了……”他吃力地抬起手,在葛琳的帮助下,握住了徐芳因的手,勉强笑笑,“琳琳。”
“我在呢,爸。”葛琳连忙道。
“咱家院子里的葡萄,该熟了吧?”葛树新的眼神渐渐飘远,似乎回到了久远的过去,他们一家三口,在院子里,葡萄架下,金色阳光透过密匝匝的叶子和紫光莹莹的葡萄洒落下来,“徐老师”温柔地一边忙碌一边絮叨,小小的葛琳搂着他的脖子让摘葡萄……
“葡萄熟了,又大又多,把葡萄架都压弯了。”葛琳哽咽。
葛树新微笑着闭上眼睛,享受着最后的温暖,满足地长叹:“多好啊……”
葛琳把手搭在父母紧握的手上,努力压抑着哭声。
陆晨曦站在门口,也在抹着眼泪。忽然一张纸巾递过来,陆晨曦抬头,是庄恕。她犹豫了一下,接过去按在眼睛上擦眼泪,拿开后发现庄恕默默伸出两根手指。陆晨曦一把打掉他的手,白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
庄恕也意识到不太妥当,赶紧收回手指,解释道:“哦,我是说,我才来两天,你已经在我面前哭过两次了。”
“我平时不这样的。”陆晨曦还在擦泪。
“那就是我特别走运?”庄恕问。
陆晨曦答:“是我特别倒霉。”
庄恕静静地看着陆晨曦,陆晨曦被他看得不自在,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干吗这么看着我?”
“有点好奇。我以为陆晨曦陆大夫,不该是个爱哭的小姑娘。”
“说我凶、说我张牙舞爪就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我可没说。”他看看陆晨曦,故意地道,“还是别人都这么说?”
“你!”陆晨曦横眉立目,然后看见他忍笑的样子,气愤地想自己一定正在示范“张牙舞爪”,恨恨地压下怒火,冷哼一声,“我是嗓门大了点,耿直了点,但是谁说耿直的人就要冷血了?”
“也对。你这么恣意的性格,对工作认真,对理想执着,愤怒要讲出来,有伤心、感动就哭出来……很好,没毛病。”
陆晨曦愣怔地看着他,这番对她的解读,从一个认识不久——在这不长的时间中,还一直处于对立中——的人口中说出来,着实让她惊讶,甚至,有着说不出的属于“知音”的惊喜。她看向病房,感慨地说:“其实我也有些好奇,一对历经苦难和分离的夫妻,最后的时光,没有埋怨和恨,只有爱、不舍和感恩。是因为爱,还是家庭的责任呢?”陆晨曦似是自言自语地说。
“爱情、亲情,责任、愧疚,应该都有吧。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如果这个男人不是癌症二期,只需要一个心脏手术就能康复,他还会这样选择吗?”庄恕平静地说。
陆晨曦听了,皱眉盯着他道:“你这个人,真……灰色。”
“想说我阴暗就直说,你要知道,你最大的可爱之处就是率直。”庄恕坦然地道。
陆晨曦一愣。
“字斟句酌的说话方式,留给你的领导吧。”庄恕不甚在意地边走边说,“洗把脸,我们还有工作呢。”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晨曦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嘟囔着:“率直?可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这时,ICU里的监护仪器再度刺耳地响起来。
值班护士冲出来道:“患者呼吸衰竭了!陆大夫!”
陆晨曦快速推门冲进去,跑向葛树新的轮床,立刻进行听诊、叩诊等检查,并看向监护器:心率一百一十三次每分钟,血氧饱和度降低至百分之七十五且继续往下降。
“发生了心源性肺水肿……上高压氧!”陆晨曦沉声道。在接上高压氧的同时,她立刻开始给葛树新做心肺复苏,按压。但葛树新的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心率已升至一百三十次每分钟。
“准备机械通气——上呼吸机!”陆晨曦果断道。
葛琳看着葛树新的手缓缓脱开徐芳因的手,垂下,泪如泉涌。她闭上眼睛,颤抖着声音对陆晨曦道:“陆大夫,我爸爸要求,把他的心肺,捐给我妈妈。如果还有其他器官可用,捐给需要的患者。”
然而,葛琳不知道的是,葛树新放弃求生机会的捐赠愿望,却并不完全符合器官捐赠原则。
心胸外科办公室里,陆晨曦正在努力向杨帆解释:“葛树新是癌症患者。但这是特殊情况啊。能做的检查我们都做了,结果显示葛树新的肝癌没有扩散,附近淋巴结的穿刺抽检,没有发现癌细胞。”
杨帆摇摇头:“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癌症患者是不能做器官捐赠人的,这是原则问题。”
“可是他妻子如果不接受他的肺移植,一周都熬不过去!这是她唯一的选择。”陆晨曦坚持地说。
“接受移植,确实是她唯一的选择。但是万一移植后出了问题,他们也可以告仁合,说我们是为了钱,为了做高难手术,违反常规,我们不能不考虑。”杨帆道。
陆晨曦在幻灯上展示出葛琳签署的知情同意书和追加声明,以此回应杨帆的问题,解释道:“患者女儿获知所有可能以后,强烈要求手术,这是她签署的知情同意书。”
杨帆略不以为然,看向庄恕,微笑地问:“庄大夫的看法呢?”
陆晨曦也看向庄恕,庄恕看了一眼她,垂下眼帘淡淡地道:“这样的移植手术,家属又签署了所有文件,表达强烈的愿望,国内国外都没有绝对标准,做或者不做,都有足够的理由。”
陆晨曦听到他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有些不满。
这会儿,傅博文走进门,大家纷纷站起来打招呼,傅博文一边走到主位一边说道:“都坐吧,刚跟市卫生局通过电话,上级希望我们在尊重科学、尊重患者和家属知情权的情况下,特事特办,不要拘泥死规定,尽最大努力挽救病人。”
杨帆微微一笑:“上级既然有明确的指示,傅院长又是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就请您做决定吧。”
傅博文点头道:“现在家属的意愿明确,病人的指标、我院的技术,又都能完成这次手术,我决定,马上开始讨论手术方案。”
陆晨曦立刻说道:“傅老师,这次还是请您主刀吧。这也是患者和患者女儿的愿望。”
傅博文一愣,正要说话,身边的杨帆立刻赞同道:“傅院长,有些日子没看过您的手术了,这次可一定得录像,作为经典教材啊。”
傅博文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应声,他想了想,对杨帆道:“杨帆,你组织下徐芳因的所有资料,一会儿来我办公室找我。”
杨帆微笑点头:“好啊。您看我,想着两年没见您亲自主刀移植手术了,就算我不是这方向的,也特别期待!”
陆晨曦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角,而庄恕,也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杨帆,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探究。
傅博文没有再说话,转身径直出门,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想开文件夹,却又停住,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静静盯着墙上的一幅警语,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初心”。
杨帆拿着病人的病历、检查资料走进办公室,道:“傅院长,这是病人徐芳因和葛树新的配型情况和胸片。”
傅博文没有去拿他递过来的资料,依然静静地坐着。
杨帆看他没有反应,轻唤了一声:“傅院长?”
傅博文低着头道:“这些还要你亲自送过来吗?杨帆,我让你亲自准备资料然后来找我,是想……”
杨帆一笑,主动打断他:“这么大的手术,又是院长亲自主刀,全科上下都很重视,我来送最合适。”
傅博文眼神有些晦暗,道:“……好,谢谢你。”
杨帆放下资料,转身准备离开。
傅博文盯着眼前的资料,终于艰难地开口叫住了他:“杨帆。”
杨帆停住,转身问:“院长,您还有事儿?”
许是灯光的原因,傅博文的脸色苍白,看着他,犹豫而艰涩地说:“你和庄大夫比较熟,能不能考虑一下……”
杨帆却立即打断:“傅院长,全院,不,可能是全市的移植学界,还有卫生局的领导,都关注着您的肺移植手术。您有什么要求需要我来张罗配合,请指示。我虽然没能做移植方向,但是您知道,我一直非常关注这个领域的发展,肺移植的手术台是上不了了,后勤配合工作,一定做到。”
傅博文缓缓抬头,望住杨帆,问:“你最恨我的,就是当年没有选择你,进入移植课题组,对吗?”
杨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带了丝冷色:“当时我是各方面成绩最优秀的年轻医生之一,更是在移植方面的兴趣最大、做了最多准备的。傅老师,为什么不是我?”
“你不合适。”
“不合适?你当时觉得最合适的袁奇、贺飞,培养了五年,成熟了,一个出国了,一个被私立医院挖走,干脆放弃了这个领域。你后来最欣赏的薛峦,居然脱下白大褂,下海了。”杨帆讽刺地说。
“他们不满于辛苦付出之后的经济回报,去选择得到更好经济回报的地方,无可厚非。至少,不会因为不满,在不该牟利的地方,牟利。”傅博文声音沉下去。
“不该牟利?”杨帆一脸冷笑,嘲讽地看着傅博文,“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谁的定义,谁的权利?不合理的‘该’,你坚持了,没有经济效益,结果,就让你想培养的人才,一个个不满了、离开了。很好,傅院长,您要坚持啊!仁合心胸外科因心肺移植的辉煌而领跑全国,如今既然子弟不继,您就再多站一班岗吧!”
傅博文听了这番话,脸色愈发苍白,他垂下眼皮,手指扣着桌边微微发抖。墙上的挂钟分针,嘀嗒地走着,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傅博文不说话,杨帆也就安静地等着,足足过了十分钟的光景,傅博文闭了闭眼,靠在椅背上,说道:“我想要陆晨曦,给我做助手。”
“哦?陆晨曦从前无意移植领域,如今,你想……”
“我没有想什么。手术是我主刀,做方案,晨曦只是配合。她的知识和技术足以做好这个一助。你不用多想,她之前不愿意全副精力搞移植方向,是觉得心肺移植花费巨大,器官紧缺,能受益的患者相对太少,她更愿意把她的主要精力投放到能帮助最多患者的领域。晨曦是个最不会变的孩子,从前如何,今后也如何。不管在哪儿,她都是个真正的大夫,杨帆,你不是。”
“您是吗?”
傅博文垂下眼皮,并不回答。
“好的,那我去准备。”杨帆点点头,微笑着后退,把资料放下,“那您先熟悉资料,我去把陆晨曦叫来,让她跟您讨论手术细节,我去安排手术室。”
一声门响,杨帆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傅博文缓缓抬起双手,望着那幅“初心”,口唇轻动,喃喃自语:“我要遵守誓约,矢志不渝……我要竭尽全力,采取我认为有利于病人的医疗措施,不能给病人带来痛苦与危害。”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又双手互握,紧抿嘴唇,没有再出声,却在内心咬着牙对自己说:“一定行,你一定可以。傅博文,为了不离开这个战场,你已经放弃了最宝贵的东西。坚持……这是这个战场上,你在这个战场上,最后一次战役。退了,输了,就是否定了一生。”
与此同时,张默涵已经带领移植组的大夫们,开始了供体准备。他们将各种保持脑死亡患者器官存活的支持仪器,接上了葛树新的身体。
陆晨曦对葛琳,进行着最后的解释补充。
总护士长在给器官调配中心电话:“你好,我是仁合医院。我们有一位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的患者,刚刚判定脑死亡。死者有肝癌二期,未见远程扩散,未见淋巴结浸润,死者心肺器官已经有了指定受者,请中心专家判断是否有其他可用器官。”
两间手术室内,护士与麻醉师进行着手术前准备。
葛树新与徐芳因先后被推进手术室。
走廊中,分列楼道两侧的医护人员纷纷肃立鞠躬,向器官捐赠者表示致敬。
看片室内,葛树新与徐芳因各自的X光、CT片插满片墙,桌上摊着他们的病历与各种检查单。
陆晨曦、傅博文与另外两名五十来岁的医生,指点着片墙上的片子进行讨论,最后确定方案。
傅博文道:“患者COPD六年,支气管扩张严重……我想进行双侧单肺序贯式肺移植。”
“双侧前外侧切口?”陆晨曦问。
傅博文点头:“嗯,晨曦,你来给患者建立体外循环。”
陆晨曦指着片子道:“患者肺动脉放过支架。”
“所以这部分吻合的难度非常大。”傅博文道,眉心一跳,他用手按住,脸色还是一片苍白。
陆晨曦却一脸坚定,充满信任地,理所当然地说:“所以在门诊跟葛琳谈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这台手术,必须您亲自主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