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就叫虎仔吧!”梅姨一本正经脸,红姐噗嗤笑出声来。
“梅姨,他怎么能跟虎仔一个名字。”鹤雨嗔道。虎仔就是梅姨从集市上捡回来的那条小黄狗,可惜只活了很短时间,一头饿疯了的鹰从天而降,肥嘟嘟的小奶狗是一顿不错的晚餐,年幼的鹤雨亲眼目睹,哭了很久。哑巴坐在椅子上有些傻了吧唧的看着鹤雨,这些人在给他起名字,他一点也不喜欢虎仔这个名字。
“喏,喏,就是这个表情,你自己说,跟虎仔像不像,他就是比虎仔少了一条尾巴。”
鹤雨看了看哑巴,哑巴微微歪着头,表情很是恬淡,可是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里面有小小的期待,不知何时那个冷酷淡漠,表情迷茫的青年开始消失了。
“哎呀,不行。他是个人,怎么能跟虎仔一个名字呢,让我想一想,要起个好听的名字——对不对!”鹤雨问哑巴,哑巴使劲的点了点头。
“还不如摇尾巴呢!”梅姨鄙视的看了一眼哑巴,又去翻药材去了。
“依我说,就叫顺溜。他遭了这么大罪,你说还有啥比的上一切顺顺溜溜的好。”红姐灵光一闪说道。
“别听她的,她拿着她小外甥的名字来滥竽充数。要是为了好养活,不如叫铁蛋,石头,我还听说有的娘为了让孩子好养活就管孩子叫狗剩的,狗剩,这名字不错。不过叫饭桶我也没意见。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子迟早得把山上的东西都吃光了。”梅姨掰开一棵草药,仔细闻味道。“我最恨挑选这种草药了,那你看,”她从药笸箩里拿出两棵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植物,“这棵就是草药,这棵就是草。真不知道它们俩干嘛长的这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幸亏药呢就有点苦味,草呢,就啥味没有。”
“你喜欢哪个?”鹤雨有些促狭的转头问哑巴。
哑巴有些发呆,虎仔、顺溜、铁蛋、石头、狗剩、饭桶——这些名字好像都不好听,所以他纠结地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
“对,以后不喜欢的事儿就要表达出来。我也不喜欢,让我想想,你叫什么好呢?”鹤雨闭上眼睛。她想起皇宫的那天,那天,哑巴受了伤倒在双鱼池边,他就是那么渴望的看着天空,天空中一只孤雁,形单影只孤单单的,可是却像云一样来去自由。
“雁云,以后你就叫雁云。大雁的雁,云朵的云。”鹤雨忽的睁开眼睛说道,被眼前红姐和梅姨的大脸吓了一跳。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我知道你有多么渴望像云一样自由自在,所以以后你就叫雁云。”
雁云的脸上微微有了一点笑意,左侧脸颊上隐隐露出一个不太起眼的酒窝,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眼角形成好看的弧度向上微微挑起,黑亮的眸子就藏在一排浓密的睫毛之下。鹤雨有点呆住了,他其实真的很好看。而且她看他带着三分笑意的脸,忽然觉得好亲切——他的笑容跟娘的笑容好像呀!
“雁云,鹤雨……”梅姨翻了翻笸箩里的草药,拿出两株几乎一模一样的草,“还不如叫狗剩。”
于是哑巴有了名字,他喜欢这个名字。下午梅姨去翻捡草药,发现草药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堆放在笸箩里,一堆扔在地上。她仔细验看了一番,地上的都是长相类似的草。
“这是谁干的?”梅姨吼道
雁云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
“小子,你不是没有味觉吗?”梅姨凶巴巴的说道。
说实话,这两种草长相极为相似,而且喜欢长在蛇虫出没的地方,且又伴生,采药人大多会一起采回来,等晒到半干的时候,掰开它们的根,根据根的细微味道差别来分辨。如果不掰开的话,从外观上根本无法分辨。
哑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呃……”梅姨有些疑惑的看着哑巴,转身抱了一笸箩同样的还没来得急分辨的草药过来。
鹤雨跟红姐也围了过来,三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雁云飞快的分辨出两堆来。
“这鼻子可比狗鼻子灵敏多了。”红姐惊讶地看着雁云。
“我觉得他还是应该叫虎仔,要不就应该叫狗剩。”梅姨很开心,说实话她已经把给母羊挤奶的事情推给了红姐,眼下这件烦人的事情又有人接手了,所以她心情不错。
红姐也很高兴,她看着雁云黑亮黑亮的眼睛,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雁云的肩膀。
雁云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他潜意识里拒绝任何人身体的触碰,这对他意味着伤害。可是他看见了红姐手上包着的纱布,鹤雨说过,这是红姐给他熬药的时候不小心烫伤的,所以他努力着,克制住想要躲避的冲动,僵硬了身子。
“你不嫌他吃饭多了?”鹤雨挤兑梅姨说道。
“又不是白吃饭,我发现他还有点用处嘛!”梅姨撇撇嘴,不屑一顾的说道。雁云的眼睛亮亮的,他发现自己很愿意做一些事情让这些人开心,不用主人下命令。
“我们雁云本来就很厉害!”梅姨夸奖雁云,鹤雨很开心,她也学着红姐,摸了摸雁云的脑袋。雁云一下子呆住了,鹤雨的手小而暖,摸在头顶,心里却痒痒的。他看见鹤雨的脸上荡漾着自豪的笑容,一下子也开心地笑了。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弯弯的眼睛,浅浅的梨涡,连微翘的睫毛上都荡漾着笑意,像春日的暖风,鹤雨痴住了。
“你俩是打算对着摇尾巴吗?看好了他,别让老鹰叼了去。”梅姨转身走了。
鹤雨闻了闻手,又闻了闻雁云的头,一下子闭住呼吸:“你有多久没洗头了,你都臭了。”
雁云觉得有点尴尬,这是一种新的情感体验。他从来不会觉得尴尬,就像他也不知道害羞一样,这是一种对死士没有用的情感。
多久没洗头了,雁云想了想,老实地摇了摇头,他不记得了,说实话,他也闻到自己身上酸臭酸臭的。
红姐烧了一大锅水,“他身上伤都还没好,只能洗头哈。”
可是雁云也不能自己洗头,红姐很愿意给他洗头,但是红姐的手上还缠着纱布。梅姨早就躲开了,自从挤奶被暴脾气的母羊顶了以后,梅姨痛恨任何毛茸茸的东西。
鹤雨认为自己应该亲自上阵。毕竟这是她捡回来的,这是她的责任。
雁云躺在竹椅上,眼睛瞪的大大的。鹤雨跟红姐使尽浑身解数,最后不得不动用了剪刀,才收服了雁云那一头纠结乱发。温暖的水一遍一遍的清洗下来,雁云的头发终于伏贴了。
“娘,娘,你出来看看。”鹤雨雀跃着,雁云头发被简单梳成一束,自然的披在脑后,可是如此简单的发式,却显得他干净利落,清爽无比。他又躲在屋里,用干净的水简单擦拭一番,整个人就像蒙尘玉器被擦拭后一样露出温润的质感。
梅姨扶着萧夫人走了出来,夫人招了招手。
“我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刚好有根红丝绫,我就给你做了一根发带。你大病初愈,这身衣服也太素了些,权当添些颜色吧。只是我身体不好,缝的很是粗针大线的。”萧夫人的手里捧着一根红色发带,发带的中间还绣着祥云飞雁图。萧夫人示意他低下头,他很自然的弯下身子,萧夫人给他系在发间。雁云的头发又黑又浓密,红丝绫质地轻薄,微风吹过,随风而舞,像雁之双翅。萧夫人绑好发带,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雁云的头发——就像母亲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儿子那样自然,萧夫人的心里也满心欢喜。
“娘,真好看。”鹤雨欢欣雀跃地说。
雁云想要笑一笑,可是终究只是勉强一笑。你们这么好,我要用什么来回报你们,我一无所有,就连这个身子这条命都不是我的。雁云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不知不觉得在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