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的声音如蛇一样钻进沈半夏心里,她明明没有喝酒,现在却好像醉了,脑袋有长达五秒钟的眩晕。
段融说完,已经直起身,视线移开落向前方,脚步往前走。
与她擦身而过的那秒,两个字又朝她落:“过来。”
劳艺的注意力放到了沈半夏身上。
在意识到段融跟这个女孩认识后,一股敌意立即生长出来。
但其实沈半夏对段融来说,不过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七年前发生的那些事,他应该早就不记得,也从没有把她跟那个总是戴着口罩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沈半夏也从不打算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段融就能因为她在暗恋着他的这件事,而回馈给她同等的喜欢吗?
不可能。
段融心里,应该只有在他高中时期,与他传过一段轰轰烈烈绯闻的万珂。
那个漂亮到满含攻击性,妩媚到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性感又招人的女生。
喜欢的是那种类型。
与沈半夏完全南辕北辙。
跟在段融身后走出了“迷路”,刺耳的电音消失,燥热的空气迎面扑来。
段融停下步子,她也停下步子。觉得两个人应该就要在这里分开了,她说一句再见,他回一句再见,或者什么都不回,两个人就这么分道扬镳。
到此为止的交情了。
段融回过身,看她。
她抬头,也看他。两秒后,脸上露出个掩饰的自我保护的笑:“谢段先生关心,那我就先回家了。”
她转身离开。
“沈半夏。”段融把她叫住。
她停步,回身。夜风吹过来,吹起她额上刘海,脸庞柔软碎发,也吹起她墨绿色的一条百褶短裙。微微飘起的裙角下,两条腿细瘦又直,线条匀称,皮肤白到发光。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身材娇小瘦弱,长相清纯无害。一双眼睛很大,眼珠是琥珀色,睫毛卷翘又长。
不同于前两次的打扮,她今天的穿戴倒是很衬她的气质,干干净净的学生模样,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不说话的时候乖巧温柔,明明没什么表情,偏偏给人一种需要保护的易碎感,眼睛里除了静,还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对人生一切变故全盘接受的死寂般的默。
段融看她一会儿,问:“跟张俊安发展到哪一步了?”
一句十分突兀,完全不像是他会问出的话。
沈半夏的睫毛轻轻动了下,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段融是她在中学时代可望而不可即的憧憬,是她一觉醒来,再也见不到的一场梦。如今他正切切实实地站在她面前,与她隔着两米远的距离。七年不见,他长得更好看了些,五官更显深邃锐利,脸上少年气减弱,转而被一种不动声色的成熟笼罩着,那种成熟是迷人的,惹人遐想的。
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劳艺会为了跟他睡一觉这种事铤而走险,甚至不惜粉身碎骨,也要与这位传闻中向来以心狠手辣闻名的商界新贵周旋。
在这时候,脑海中叮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七年前,她因为他身上清爽干净的少年气而不知好歹地迷恋。七年后,又因为他身上这股被岁月催发出的成熟而不知不觉沦陷下来。
在他身边,看着他,她的一颗心跳跃,疯了一般地躁动。接着是热和燥无孔不入地侵袭,顺着血管朝全身各处流窜,最后汇集到心脏的位置。心脏只能继续跳跃,跳得越来越快,撞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响,每一下都昭然若揭着她不可言说的少女心事。
她爱他。
仍在爱着他,喜欢他,迷恋他。这份感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倒越酿越浓,随着与他的重逢而轰然盛放。酒味香飘十里,绕得整条街都是,不管巷子有多深,那香味都能见缝插针地钻出去。
喜欢得无可救药。
心跳得无可救药。
她需要紧攥起手心,咬紧牙齿,深深吸一口气,才能掩藏掉心跳声的万分之一,掩藏掉眼里滚动的情绪,装作毫不在意地与他讲话:“就是正常谈恋爱啊,该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了。”
她并没有说太多,即使被误会也无所谓。他根本不记得她,就算记得,也根本不会在意她。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只有那个曾与他轰轰烈烈有过一段故事的万珂,其她人,他根本没有心思多分出一丝在乎来施舍。
既然他心里有朱砂痣,有白月光,有未亡人,她又有什么必要对他说清楚,迄今为止,她其实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恋爱里那些步骤,她一步都没有尝试过。
因为没办法去喜欢别人,脑子里总阴魂不散地浮着他的影子。
就让他以为她小小年纪不学好,乱谈恋爱,是个只知道玩,而没有真心的不良少女好了。
无所谓了。
反正与他的见面是偶然,以后长时间的不见是必然。
“有什么问题吗?”她又问。
段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向来如此,情绪大多都藏了起来,或者是天生寡情,确实没有多少情绪,旁人很难从他脸上读出他现在在想什么。而如果真的读出了什么,他的情绪外露,比如说从他眼里看到了怒,那就已经晚了,证明你在该逃的时候没有及时逃,你要准备准备挨打了。
“没问题。”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打火机在手中咔地一声开,橙红色火苗燃起。
刚认识他那段时间,沈半夏记得他并不喜欢抽烟,身上的气味总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烟味。可是后来,学校传闻里,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万珂,而万珂喜欢抽烟,所以他才跟着一起抽的。
多么带劲的一个故事。
可故事里的女主角不是她。
“家住哪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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