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陌生女人的来电

    经过3个月的努力，股东协议和股权购买协议都已经谈完，武汉国资委要向市长汇报，并召开武汉城市通卡公司董事会，为即将到来的入股走程序。需要一星期时间。项目小组暂时撤离武汉，各自回家。大家在武汉驻守期间，鲜少回家，连衣物都是临时添加的。

    穆楠粘人，见常渊收拾行李，从后面抱住他：我不想回上海，我要和你去北京。常渊转过身：你去北京住哪儿？穆楠一时噎住，她觉得两人都到了这样的关系，自然住他家了。她是自尊心很高的女生，自然不会说出来。她闷闷地说：我住酒店不行吗？常渊心事重重地说：我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不方便陪你。你还是回上海好了。再说过了下周，我们又要在武汉见面了。穆楠心里隐隐觉得常渊有事瞒着她，但以她的个性，对方不说，她也绝不会追问。她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常渊于心不忍，抱住她：我会给你电话的，可能要晚上晚一些。

    穆楠回到上海，回想一下，她对常渊的了解实在是很少：自幼丧父，由寡母养大，家中兄弟姐妹4人都在老家煤矿工作。他是老小，自幼聪明过人，一路考到北京，留在北京工作，是家族的骄傲。母亲是常渊最大的牵挂。常渊在北京的生活如何，他从未仔细提过。常渊的多年同事对他的私生活也几乎毫无了解，他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只有一些传言，如精于理财，北京房产众多等等。这个根本不是穆楠关心的重点，穆楠希望多了解他过去的情感生活，然而常渊却是避重就轻，每次都跳过。

    一天深夜，穆楠终于接到了常渊的电话，她甜甜地打招呼，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不是常渊。穆楠心里凉了大半截：那么您是？

    那个女人冷冷地说：我是他老婆。

    穆楠一阵晕：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事儿吗？

    女人冷笑：还挺能装。你们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找了私家侦探。

    穆楠：哦，是吗？你这样是违法的。

    女人说：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请你离开他。

    穆楠说：常渊自己对这件事情怎么说？

    女人有北京妞儿的直接：你也真是天真，男人出了这种事儿，都是躲起来的。他能从一煤矿小子走到今天，我们家是花了很大的功夫的，我们家跟环球数码领导层都是世交，否则一个在北京没有根基的人你以为会混成怎么样？他是离不开我们的。你条件也不差，犯不着和他纠缠。我这样说是为你好。

    穆楠强撑不下去：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你，无法再和你谈什么，再见。她逃跑似的匆匆挂了电话，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是的，这个场景穆楠想象过，她心底最深处应该并不感意外，只是她不愿意求证，不愿意戳破。她只是天真地相信，没有人比常渊更契合她，她只要相信爱，相信他们度过的那些良宵，不管明天，不顾未来。也许有一天，她的隐忧便没有了，可能是常渊自己解决了，也可能是两人不爱了厌倦了自然散了。只是这个隐忧很快被主动证实了。以这么一个这么尴尬这么Low的方式被证实。

    一连几天，穆楠梦游般地游荡，久已不见她的Grace本来有一肚子话，也不敢多说什么。奇怪的是，穆楠并未感到多么悲伤绝望，也并没有抱怨或迁怒常渊，她只是觉得生命的活力被抽干，对一切事物失去了兴趣。她只是一具行动的肉体，仅仅依赖惯性在生活，她几乎无法感受到自己，痛苦，快乐，兴奋，低落这些感受好像消失了似的，她仿佛隔着一个巨大的玻璃门在看这个世界，明明看得真真儿的却完全又是个局外人。

    幸好那个陌生的女人没有再打来，常渊也没有打来。也许他正忙着安抚那个女人吧？穆楠也没有打给常渊，常渊的电话应该被那个女人控制了吧？要是被那个女人接了电话，岂不是自取其辱？况且也没有必要，不知要说什么。穆楠一个人像鸵鸟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