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是否听过。”
悬于法阵之上的神君清气冷冽,威压比之庞大法阵更甚,“从人身上割下三千刀,三千刀之前人不许死。初听本君只觉残忍无趣,但刀落之前不许死这点,倒是适合厉王现下。”
鬼魂在金光中痛不欲生,厉王无法再端坐静观,失态吼道:“你想用法阵困住折磨我?做梦!”
烛断山之魂阴恻恻看向慢慢:“死鸟。套了个重明的躯体以为我们会怕你?”
夜昙心中一恸:“糟了!”
慢慢的棺椁就在山顶,里面有她真正的原身,如今重明之身是借了书生的宝贝,若是厉王他们毁了棺椁中的原身,慢慢如今的一魂一魄必会受到影响!
果不其然,烛断山提醒了厉王,厉王即刻将棺椁悬停在众人面前。
威胁,人质,一如往昔。
少典有琴:“你想做什么?”
“收了法阵。不然我毁了这鸟的原身。她可不是至清至浊之体,能归入其中一味,像我们倒回复生。死了便是死了。”
夜昙:“什么意思?”
厉王冷笑,“她同我们是一类,都是随浊花复生的枉死之灵。”
“其实我还要多谢你。你忘了你的灾星命格了?浊花出世必有恶兆,你化形为婴儿那一日所携的恶兆便是我们。因你而枉死的所有恶灵。”
慢慢一翻白眼,反唇相讥道:“昙昙你莫听他胡扯。什么恶灵,我哪里像恶灵?千万别信。”
“可笑。”
棺椁盖子飞出,厉王一手握住沉睡三年的女孩脖子。略一用力,这边慢慢果然呼吸困难,憋闷大喘。
“慢慢!”夜昙凄厉喊道,想要帮她顺气,可她此身并无伤痕。
众人纷纷冲来帮忙。不多时,鸟儿还是软软倒下去,一魂一魄抽离出寄存之身。
人身化成没了生息的重明鸟壳子,魂魄飞往厉王手中的尸身,魂归本位。可人未睁眼。
“慢慢!”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夜昙抱着鸟壳子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身子摇摇晃晃,被少典有琴接住。
厉王满意松手,将尸身连棺椁扔给烛断山带领的群鬼保管,说:
“离光夜昙,毁天灭地就是你的宿命。”
夜昙蜷缩在玄商君怀中怔怔抬头望他,许久未言。一切骚动也都停滞。山顶唯剩雨声和鬼魂游弋的呼啸声。
…
有那么一瞬,少典有琴眼中其他人,所有神魔鬼魅,都成虚影,天地间只余夜昙一人。纵然大多数时候他的眼波也仅在她身上流转,但在这一瞬,他真的只看到了离光夜昙。十岁身体的离光夜昙。
十岁的离光夜昙。
或许是在暾帝大殿外跪了一宿的离光夜昙。或许是偷听学堂被洒了一脸墨汁的离光夜昙。或许还有夜里被宫人刺伤的离光夜昙。这些孩子影子存留在夜昙成人后的轻描淡写里,深深烙在少典有琴心里。烙铁揭开有一片污血粘连,且火烧似的痛。
她因为那恶兆之名已苦了几乎一生。回到十岁,回到本该撒娇耍赖的年纪,对着他又逗又笑,张扬地要为朋友报仇,满心期待着姐姐也早日稳定化形。现下她又回到了十岁,一日一日在暗无天日宫殿里艰难求生的十岁,依然莫名就背负上了恶名。
玄商君的道分崩离析,冷静皆成废墟。一剑劈向了厉王,把他粉碎。
哪怕会复生,哪怕任何。
“不要听。”他捂住夜昙的耳朵。“更不要信。”
远处所有阴鬼散又聚而成塔。一只巨型怪兽在黑影中站起。
夜昙在他怀中低低道:“那是什么东西?”
朱厌,头白脚红,身形与猿猴一般无二,出现便会引发战乱,乃是兵燹征兆的凶兽。
厉王一生所求,大旱大涝,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到最后引发战乱,在战乱中登上四界之主的宝座。
正如蜚的寸草不生融入狰的残忍嗜杀,诸多凶兽的恶兆齐聚一堂,并着最后的战乱凶兽自山顶撕裂开半天彻骨的黑暗。之后是禽兽不如的鸣叫。
声波毁天灭地。
帝岚绝等人承受不住,抵抗中倒下震至昏迷。少典有琴包住夜昙生生挨下,咽下上涌血气。
朱厌脚踏一地,仓丹灵山立时漫山枯萎,河流干涸,地面裂开数道深渊。一物生,万物死。
少典有琴想到嘲风给自己打的比方,竟笑了。
“是只猴子罢了。在这等我。”
他把腰上的树叶娃娃搁在她手里,“我很快就回来。”
夜昙却突发一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和浊气,把毫无防备的少典有琴击倒。树叶娃娃也蒙池鱼之殃变得粉碎。
之后,少典有琴仿佛看见十岁的夜昙在大殿跪完一宿后又做了什么——她站起来迎着风雨轻蔑一笑。
宛如她被洒了墨汁会冲入学堂拳头招呼作乱之人,被刺伤后会换了房梁安歇。
帝岚绝惊诧她可以吸走喽啰魂魄所结的浊气结界,那么同样,不是喽啰的浊气她也可以。
离光夜昙飞上高空正对百鬼之灵,兵燹之兽,轻蔑一笑。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炎方,当灾星我都当熟练了,就算是我带他们重回世间又怎么样。作恶是你们自己,与我无关。你这招打击不到我。”
“如果毁天灭地真是我的宿命,那挽救天地就是我的选择。”
少典有琴飞身去追她。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她怎么可以第二次,他们才重逢,她都没有长回他妻子的样子,她还是朵含苞待放的花。心急之下他被震伤咽下的鲜血复涌至喉头,嘴角溢出几丝血痕。
“昙儿,不行!”
“你回来!”
“万花之灵,请助地脉紫芝一臂之力,吸取这铺天浊气,断旱灾,断草木不生,断战火纷扰,还山河,还宁静,还我清名…”
夜昙笑向他:“有琴,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