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趁我没改变主意前,赶快滚。”
他紧咬着牙,再一次对我们下了逐客令。
“你屠戮无数,你的老婆能安息么?”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的亡妻!”胡三刀咬牙切齿,拳头不禁攥紧。
沉默与对峙。
狗灵坐在一旁,也不再喊叫,只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小声呜咽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突然站起了身子,朝着胡三刀直冲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都意料不到,只能盯着狗灵飞快地跃上了他的办公桌。
胡三刀也吓坏了,举着台灯往空中砸了过去,咔嚓一声,台灯落向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瞬间破碎成数个小块。
而狗灵撞上他的身体后,竟然离奇地消失了。
胡三刀整个人开始变得不对劲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瞳孔开始变成了黑黄色,咧大了嘴巴疯狂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就僵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过了几分钟,他的眼神中似乎有光彩闪过,一行热泪正沿着脸颊缓缓流下,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直至鲜血留下,弄得满嘴都是。
渐渐地,他的神色逐渐恢复了正常,狗灵也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脚边,只是胡三刀仍是止不住的哭泣,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腰部都弯曲了下去。
高大的汉子坐在椅子上掩面痛哭,双手紧握住拳头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黄狗眉头紧皱,但也只是在一旁蹭着他的裤脚。
胡三刀抬起头,整个面部布满了泪水。
“我刚才看到的画面,都是真的?”
我这才意识到,可能是刚才狗灵上身给他看了当年发生过的画面。
“请问你,是不是纹身师?”胡三刀正努力整理好自己崩溃的情绪,问道。
我在一旁点点头,仍旧保持沉默。
“可不可以,把它的样貌,纹在我的身上。”
他说话间仍带着哭腔,手指了指伏在他身边的狗灵。
我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它是一只忠犬,我会把它的阴魂,纹在你的身上,我想这也是他的意愿,因为它想与你一生相伴。”
胡三刀点了点头,地上的黄狗也兴奋的朝我汪了一声。
我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掏出工具,给纹针消了毒,拿出一张速写纸,随着那只黄狗狗灵描绘了起来。
不一会,一只黄狗的头像便出现在我的眼前。
“它已经委屈了很久了,就让它在剩下的日子里好好陪伴你吧。”
“谢谢......”
脾气火爆的胡三刀难得说出客气的字眼,我示意他也坐在沙发上,露出自己的手臂,这次我要把黄狗的图案纹在他的小臂上。
纹针扎下,胡三刀的皮肤开始变得红肿,他却并不在意,反而是和我们说着以前的往事。
这只黄狗,陪他经历了上学、娶妻、生子。
在农贸市场当屠夫的那几年,是胡三刀最开心的日子,一家三口和黄狗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
奈何天不遂人愿,总要出现一些痛苦的离别。
“过段时间我就把狗肉馆都关掉,那段执念,也该放下了。”
胡三刀的语气流露出无奈与悔恨。
“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小黄,我恨的只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回家,为什么没有打电话提醒我老婆下雨天不要在外面乱晃,为什么我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
说着说着这高大的男人又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我知道,对自己的不满也是一种执念。
谈话间,图像已经完成,这是那只黄狗的头像,正咧着嘴开心地笑着,胡三刀伸过自己的手臂仔细端详着,不禁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拍了拍沙发上的罐子,黄狗从地上一跃而起,开心地踩在沙发上转圈,随即化成一道青烟,直直地飞进了铁罐中。
随后就是上色、清洗、消炎。
黄狗也如愿以偿,终身陪伴在了主人身边。
胡三刀抚摸着手臂上的黄狗图案,不由得痴了,我们从他的脸上读出了释怀的情绪。
告别胡三刀,我们不再打扰他,他现在正需要时间去消化一切误解与执念,我们走出他的连锁产业,行走在阳光之中,感受着太阳照射的温暖。
回到店里,我和老廖还在讨论这件事。
“序哥儿,你这算不算自创了一种阴阳绣图案?”
老廖的话还真让我无法回答,这次的图案我并没有用阴阳绣任何一种,我选择将黄狗的形象记录下来,是因为我觉得,对于胡三刀来说,没有任何一个图案能比它更合适了。
这是狗与主人的和解,也是胡三刀的自我救赎。
也许算是自创的阴阳绣吧。
我拿出那副黄狗头像的素描图,插在了图鉴中阳绣部分的最后一页,拿起笔,在画的下方写下了几个字。
“忠犬相伴,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