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那天他接到李渊的电话说她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就来找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她飞快的冲向了海边。
那一刻,他真的吓到了。
他还以为,她……
仔细一看,才发现在海水里面的人。
他想了无数次和她重逢的画面,却偏偏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老天,真的对她好不公平……
该有多么强大的心态,才能承受这样的肝肠寸断。
但是,他又无比庆幸,她脆弱的时刻。
他在。
人们都走了以后,景悄悄转身看向墓碑,墓碑前放满了花束,雨还在下,雨水划过墓碑,落下一串串的水珠,墓碑上的照片,永远定格在了他们曾经的样子。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父母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容貌俊朗,女人笑靥如花。
黑暗的人在水底,正常的人在水面,而我卡在中间,理智不让我沉下去,生活不让我浮上来。
上天,真的没有怜悯过我,一点点。
葬礼结束后,她回了家,抱着父母的遗像,把他们挂在客厅的墙上。
此时此刻,她终于称呼这里为家。
她终于,又有了家。
父母都在,就是她的家。
可是,这样的家,她可不可以不要啊。
只要他们活着,她不做那个小公主了,
可以吗?
她坐在沙发上,双腿蜷起,她抱着自己的双腿,头埋进去,泣不成声。
这是父母去世一个星期以来,她第一次哭。
哭到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
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一个她早就熟记于心,倒背如流的陌生号码。
“我在你家门口。”电话接通后,只有一句话。
她鬼使神差的去开门。
宋朝果然站在她家门外。
看到她这个样子,宋朝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他心疼他的姑娘,为什么上天永远不会偏心她一点呢?
为什么总是让她经历这种痛不欲生的事情呢?
如果可以,他把他所有的好运都给她,他可以承受一切的痛苦和悲伤,只求,换她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关上门,宋朝随着她走进客厅,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两张遗像。
宋朝拿着香,上了三柱,又行了祭拜礼仪。
他坐到沙发上,坐到景悄悄旁边。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闻到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还有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景悄悄更加难过。
她的双脚踩在沙发上,双手屈身抱着蜷起的双腿,右脸贴着他的胸膛,眼泪从眼眶无声滑落。
经过鼻梁,路过嘴唇,滴落在手上。
“想哭就哭,在我这里,不用憋着,有我在,你不用那么坚强。”
少年的声音从年幼的青涩,变成了稳重。
这样的话,他以前也说过,可是远不及现在,更能让她心动。
她记得大一的时候他们讲了一个笑话,全班都在笑。
可是她没有。
大二的时候班级里放了一个美国的感人电影,全班都在哭。
她也没有。
她以为,她又没有任何情绪了。
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她的情绪只在宋朝这里有。
哭,笑,撒娇,都想给他。
只想给他。
潸然泪下。
良久,她才开口说了这一个星期里的第一句话。
也是这四年多里和宋朝的第一句话。
她说:宋朝,我没有家了,我没有父母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一连三个没有,宋朝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宋朝多想告诉她,不是的,你还有我。
我有的都给你。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朝不说话就那样陪着她,抱着她。
以后她走到哪,他陪到哪。
宋朝当然还是耿耿于怀她当年的不辞而别和她对自己的毫无信任,可是眼前这幅景象,他只有心疼。
心疼的无以复加。
过了一会景悄悄在宋朝怀里睡着了,睡了她这些时间,甚至这些年最踏实的一觉,一如16岁那年在p城海域躺在他腿上的那一觉,塌实至极。
她梦到了她九岁时妈妈被带走的时候,妈妈告诉她,“悄悄要好好听话,好好生活。等妈妈回来。”
画面一转,又转到了妈妈在海边向着她回眸一笑,她告诉她,要好好活着,珍惜当下。
让她珍惜什么?
她还有什么东西是可珍惜的吗?
她不是说只要她好好听话,她就会回来吗?
为什么,为什么反而她永久的抛弃了她。
保重。
好沉重的两个字。
哭着睡去,哭着醒来。
睁开眼睛,她躺在宋朝的腿上,宋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一瞬不移。
外面的已经天黑了,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了。
她睡了七个多小时,他竟然就那样抱着她,一动不动。
她这才好好的打量他,眼前的少年,已经蜕变为了一个男人。
他身着高定的衬衫西服,黑色的头发做成了造型,不似之前直垂而下。
他的桃花眼微提,一如最初,朱唇皓齿,只是,她还没有看到左边的小酒窝。
对了,是他没笑。
明明许久未见,偏又觉得身处昨天。
他坐在沙发上的姿势端正优雅,仿佛是浑然天成。
可是她见过他年少时的样子。
放荡不羁,桀骜不驯,不拘一格。
短短几年他极速改变为成熟稳重,是为哪般?
缓过精神,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坐直在沙发上。
久别重逢的两人,竟没有一言半句的话题。
许是察觉出她的不自在,宋朝提出了告辞。
刚一站起身,他又直直的坐了下去。
“抱歉,腿酸了。”宋朝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说。
她没说话,她想到了六年前在p城海域,她躺在他腿上睡了两个多小时。
他的腿当时也酸了。
可是今天,她睡了七个多小时。
宋朝总是这样,不具言辞,却又默默承受,甘愿付出。
至少,对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