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呆和格蕾在核心信徒们的簇拥下,登上船队时,绝大部分船帆都升了起来,身强力壮的水手们,也都做好了划桨开船的准备。
众多败兵七嘴八舌向安德烈说明情况罗兴龙死了,绝无仅有的蒸汽巨炮也被炸毁了,现在城里是一团糟,绝大部分信徒都像被砸晕的猪羊一样,等着被铁拳军抓住和宰杀。
安德烈手脚并用,十分灵巧地爬上最高的一根桅杆,从怀里掏出一柄伸缩套筒式的望远镜,眯起眼睛观察了半天城里的情况,当机立断,命令扬帆开船。
缆绳解开,跳板抽起,水手们将浑身肌肉抽紧,船桨旋转如风扇,几十艘大船组成的船队,运载着灰头土脸的机械和蒸汽教信徒们,如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撤离他们的城市。
原本唾手可得的城市,渐渐远去,在蒸汽弥散中恍恍惚惚,如同黄粱一梦。
不免有人痛哭流涕,为罗兴龙的壮烈牺牲感到难过;有人在甲板上跪下磕头,祈求机械和蒸汽大神对他们怯懦的宽恕;也有人唏嘘留在城中的信徒恐怕不会好过,成千上万的脑袋将要落地;更有人对阿呆和格蕾怒目而视,暗暗质疑这两位“圣子”和“圣女”,为何没能彰显出他们的“神力”,却像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根本没派上半点用场。
城市渐渐远去。
残兵败将们,渐渐驶入迷茫的黑夜里。
离开时,他们已经毁掉了码头上所有来不及带走的船只。
后面没有追兵。
暂时是安全的。
但这样暂时的安全,就像猪羊待宰前的喘息,没有丝毫意义。
狂信徒们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也有更多时间,思考失败的原因。
既然是最死硬的狂信徒,自然不会承认他们所崇拜的“真神”,不如博格殿供奉的“伪神”。
而罗兴龙大哥在乾元城带领他们活动多年,亦是英明神武,绝不会犯错的。
至于他们自己的坚贞信仰,更没有丝毫瑕疵,他们一个个都是愿意为了机械和蒸汽之神,粉身碎骨,万死不辞的好汉子。
那么,蒸汽巨炮的爆炸,这场轰轰烈烈的起事的失败,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越来越多双充满了怀疑,警惕甚至敌意的眼睛,转动到了阿呆和格蕾的方向。
满身硝烟,尘土和血痕的狂信徒们,像是受伤的恶狼般充满了神经质的不信任,他们蜷缩在黑暗里,盯着灯火下的“圣子”和“圣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喂,你们说,他们两个真是‘圣子’和‘圣女’吗?”
“会不会哪里搞错了?”
“如果真是‘圣子’和‘圣女’的话,为什么今日一战,却没显露出丝毫神通,甚至还连累蒸汽巨炮爆炸了?”
“就是,不是说他们在深山老林里,击退了赤金镇的所有拳手,还把博格殿祭司都轰得焦头烂额吗?为什么今天,这么紧要的关头,他们连一枪一炮都没有发?”
“蹊跷,真是蹊跷极了!”
“别是假的吧,是招摇撞骗,甚至是博格殿玩的‘引蛇出洞’的把戏,故意送两个假‘圣子’和‘圣女’上门,窃取我们的机密,引诱我们提前起事?”
“这……有可能,极有可能,听说他们两个的亲舅舅,就是博格殿的祭司,还是罗天大祭司的师弟!”
危险的流言,如毒蛇般在黑暗中游窜。
越来越多狂信徒的眼底,闪烁出了野兽般的光芒。
他们未必真的相信“据说”,但士气低迷,充满迷茫和恐慌,看不清方向的残兵败将,却急需一个发泄的地方。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站了起来。
有人带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十个,狂信徒们像是殭尸般摇摇晃晃,朝阿呆和格蕾逼近。
两姐弟也嗅到了空气中不详的味道,不由心中一紧,大惊失色。
负责指挥船队的安德烈在桅杆上高叫,呵斥这些狂信徒退下。
但他只是抢占码头的小分队的指挥官,真正对他心服口服的心腹手下并不太多。
罗兴龙死得突然,并没有将整支乾元城蒸汽军的指挥权交给任何人,现在,船队里地位和安德烈相仿的头领还有好几个,更有不少溃军的头领失陷在城里,他们是群龙无首的散兵游勇,心烦意乱之下,只想尽情发泄恐惧和愤怒,根本不愿听从任何人的号令。
正当这支溃兵船队如打翻的火药桶,一触即发时,前方忽然传来凄厉的汽笛声。
头船升起了三只猩红的灯笼——这是“前方敌袭”的信号!
惊魂未定的残兵败将们,眯起眼睛朝前方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好似敲碎天灵盖,灌进去一瓢刺骨的冰水!
虽然黑夜已至。
前方却是灯火通明。
大河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矗立起了一座插满火把的城寨!
这座城寨,以几十艘大船为基,大船之间用手臂粗细的铁链锁住,又在上面垒砌木板,木板外面用泥浆涂抹,里面堆满了沙袋,既轻便,又防火,无论火油还是连环弩,想要攻破这座水上城寨,恐怕都不可能。
城寨之上,挤满了士兵,坚固如墙的盾牌后面,是无数箭矢寒光闪闪的锋芒——虽然博格鄙夷武器,但对付崇拜机械妖和蒸汽魔的邪魔外道,偶尔用弓箭来以毒攻毒,却是再好不过。
水上城寨占据了大河中央,两侧留下的河道极其狭窄,还沉入大量沙袋、铁链和粗大的树干,堵得严严实实。
大河两岸,亦点燃了成百上千支火把,无数弓箭手杀气腾腾地列队,准备杀戮。
一旦船队准备绕过水上城寨,走两边的河道,一定会有大量船只被淤塞河道的杂物纠缠住,沦为刺猬般的箭靶。
大河上下,顿时传来凌冽的杀意,原本通往南方希望所在的逃生之路,瞬间变成直通阴曹地府的致命陷阱。
“我们中计了!”
安德烈和残兵败将们终于反应过来。
怪不得罗天大祭司不急着追杀他们。
原来早在大河上设下了这样的埋伏。
如果说,在乾元城里时,他们这些机械和蒸汽神教的核心教徒,还可以趁乱突围,逃到深山老林里,或者乔装打扮,散入民间,给博格殿的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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