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郑世钧和谢元淼在香港来了一次大手笔,公开收购曾经盛极一时的卢氏集团。当然,如今的卢氏早就日薄西山,大厦将颓了,如果不是卢氏父子死要面子硬撑着不卖,卢氏早就易主了。
这次郑氏购买卢氏,卢家父子依旧不肯松口,然而卢家的股东纷纷抛售手头的股份,不出半个月,郑氏拥有的股份已经超过卢家父子所持有的股份份额,成为最大股东。
与此同时,香港媒体爆料了郑世钧作为同性恋的事实,上面不仅有他跟前男友焦阳的照片,还有他跟谢元淼的照片,报道还怒斥郑世钧骗婚生子,影射卢佳宁之死跟郑世钧的同志身份脱不了干系。如今又恶意收购卢氏集团,简直要令亡者九泉难安。
谢元淼看到电视里和报刊上的八卦新闻,无比庆幸此刻凯文在广州上学,要是他在香港,必定会通过报纸看到这些,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郑世钧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大大方方公布了自己和谢元淼的恋情,在公共场合手拉手公然出现。他声称自己与亡妻感情深厚,从未做过对不起亡妻之事,对于亡妻的意外身故,他深表痛心和遗憾。他也跟媒体揭露了名为卢达旺养子的卢家朋实则是卢达旺的私生子,亡妻对父兄的欺骗非常失望,所以将自己持有的股份转让给了她的独子,他还出具了当年卢佳宁给他的转让书和委托书,言明她不相信兄长的能力,委托自己协助管理卢氏。只是卢家朋以卑鄙手段威胁,令他舍弃股份保护自己的爱人,如今他有了能力,并且与爱人有了共同承担舆论和风雨的勇气,要替亡妻收回卢氏的管理权,带领卢氏重新步入辉煌。
一时间舆论哗然,豪门里从来不乏传奇和恩怨,人们津津乐道其间的是非曲直,饭后茶余又多了一笔谈资。香港一切都走在世界前列,对于郑世钧的同性恋情,人们也见惯不怪,反而有不少人钦佩他的勇气。
港人也从来不缺新话题,郑氏和卢氏的舆论战火燎原了月余,便慢慢熄灭了。而郑氏和卢氏之间的仗还在如火如荼进行,卢家朋死守权力不放手,郑世钧以最大股东的名义召开股东会议,解除了卢家朋的职务,并提出收购卢家朋股份的方案,遭到了卢家朋的拒绝。不过就算是这样,卢家朋已经在卢氏说不上话了。
彼时卢达旺已经中风偏瘫,躺在医院,除了看护无人问津。郑世钧带着谢元淼去了医院,看望一下自己的前岳父,当然,更主要是通知他,现在卢氏的董事长已经易主,换成自己了。
医院的高级病房里,卢达旺躺在床上,鼻孔上插着氧气管,看护也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卢达旺看见人来,也没看清是谁,赶紧说:“快点,我要小便。”说话口齿模糊,但是郑世钧和谢元淼也都听出来了。
郑世钧说:“我帮你去叫护士。”
谢元淼说:“我去吧。”
郑世钧点点头,他转过身对床上的卢达旺说:“卢先生,我来看您了。”自从他发现佳宁的死因之后,就没再开口叫过他爸了。
被尿憋急的卢达旺终于清醒了些,他转过脸看向郑世钧:“是你?”他这是二次中风了,上次中风病情尚轻,只是行动稍迟缓些,这次犯病,就是因为卢氏要被收购,心里一急,又病倒了,彻底在床上起不来了。
郑世钧看着老人痛苦的表情,动了恻隐之心:“你是不是尿急?”
卢达旺点点头。
郑世钧说:“你是在床上解决,还是去洗手间?”去洗手间的话,估计要拔输氧管。
卢达旺动了动不住抖动的右手,指了下床下,郑世钧明白过来,要尿壶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替他将尿壶拿了上来,掀开被子将尿壶放到了卢达旺身下。算了,就当替佳宁照顾她爸吧。
卢达旺似乎也有些愣住了,他自己的儿子都未替他干过这活。老人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喃喃叫道:“佳宁,佳宁。”
郑世钧愣了一下,讥讽地扯了一下嘴角,现在想起佳宁来了,当初干嘛去了。他替卢达旺将尿壶拿了出来,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站在床头问:“卢先生,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佳宁到底是怎么死的?”
卢达旺没有说话,眼角浊泪淌下来,嘴唇不住颤抖,情绪十分激动,郑世钧心似明镜,看他这样,生怕再引发什么病来,赶紧说:“没事,不想说就别说。”
这时谢元淼带着护士来了,护士一看就皱起眉头说:“那个看护怎么又走了?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病人已经有两天没有交住院费了,再不续交,就不能住这高级病房了。还有这个看护,因为薪资发放不稳定,已经都换了几个了。”
郑世钧和谢元淼对视一眼,都无奈笑了一下。郑世钧问:“联系卢先生的儿子了吗?”
护士说:“卢先生的儿子人不在国内,说是出差去了,等他回来才能补交医药费。你们要是能帮忙联系一下病人家属,帮我们催一催吧。”护士说完就出去了。
郑世钧笑了一下,昨天他们开会的时候,卢家朋还人模狗样在股东会上摔桌子呢。谢元淼摇了下头,卢达旺这算是自作孽吧。
郑世钧看着卢达旺,说:“卢先生,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卢氏已经被我收购了。这你大概早就猜到了,我这么做,对你,对卢氏都好,也算是完成了佳宁当初的心愿。她本来是想让我帮一把她的父兄,但是没有想到,事情结果会变成这样。”
卢达旺转过脸来看着郑世钧,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平静了许多,他闭了下眼睛,没有说话。
郑世钧说:“我一会儿替你续上医药费,你安心住院吧。”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卢达旺猛地伸手抓住郑世钧的胳膊:“那个畜生……”说着浊泪就顺着眼角淌到了枕头上。
郑世钧停下来转身看着他,卢达旺虽然中风,但是并不糊涂,他看了一眼谢元淼,郑世钧点了下头:“没关系,他可以信任。”
卢达旺垂下眼帘,仿佛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佳宁死时,已经有了身孕。孩子是他的。”
这个郑世钧知道,他问:“佳宁是不是他害死的?”
卢达旺摇摇头:“我不清楚,但他不让我去查,说是意外。可怜的佳宁。”卢达旺的老泪又流出来了。
女儿的死跟儿子有关,卢达旺虽然痛苦难过,还是选择了包庇儿子,没有去追根究底,毕竟女儿已死,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以指望了。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儿子到头来会是这么个人,他什么都给了他,结果这个儿子还是指望不上。
郑世钧和谢元淼从医院出来,两人一路都没说话,直到上了车,谢元淼说:“可见卢董都怀疑卢家朋就是杀害佳宁的凶手。”
郑世钧咬紧牙:“只是过去这么久,证据都不好找了。而且确实也不寻根究底,他就是吃准我们这种心理,所以才肆无忌惮吧。”说着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
两人开车回太平山,郑世钧的公寓太久没去住,也没收拾,正好他们父子关系融洽,一家人住在一起好联络感情。车子出了市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灯四起,灯火辉煌,山上山下亮起万家灯火。谢元淼将手撑在车窗上,看着繁华的都市夜景,心里想的却是刚才在医院看到的卢达旺的情景,再有钱,没有家人,没有人关爱,最后还是落得那么个下场,有什么用呢。
郑世钧突然出声:“你的安全带系好了没有?”
谢元淼说:“系好的,怎么了?”他回头一看,后面缀着几辆车,车速非常快,他发现郑世钧也将车速提高了,“有人在跟踪我们?”
郑世钧抿紧唇,眼神犀利地看着前面的山路,一边加速一边调整方向,开始跟人飙车。他的车就是那辆路虎,他开了很长时间,对车的性能特点非常熟悉,所以操纵起来非常自如。后面追来的车也价值不菲,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好车,开车的司机似乎也是亡命之徒,对他们穷追不舍。
谢元淼紧张地抓住车窗上方的扶手,看了一眼反光镜,后面有三辆车:一辆房车,一辆越野车,还有一辆跑车。那辆跑车真不是盖的,速度之快叫人咋舌,谢元淼都听见了发动机引擎的巨大声响,而且眼看越来越近了。
郑世钧突然说:“坐稳了!”说完一个急转弯,车子转过了一个90度的弯,那辆跑车似乎没有料到此处的弯道会有这么大,看见弯道时猛地转弯,车子转得太急,性能又好,车身一下子掉了个头,后面两辆车速度也太快了,避犹不及,三辆车撞成了一团。谢元淼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吓得猛地一跳:“撞车了?”
郑世钧骂了句粗话:“撞死他妈的。”
谢元淼说:“会是谁?卢家朋吗?”
郑世钧说:“除了他不做第二人选。”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试着踩了下刹车,发现居然有些不灵,再换挡,发现也有同样的问题,操,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了,自己居然大意得忘记检查了,郑世钧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了下油量,还是昨天去加的,油箱非常满,想开到车没油自己停下来恐怕不行,这条道不宽,车速又这么快,掉头也不容易,该怎么办,元淼还在车上啊。郑世钧手心里都是汗,额头上也汩汩地朝外冒汗,谢元淼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了:“怎么了?”
“车被人动过手脚了,不能刹车,不能降速。”郑世钧说。
谢元淼顿时心惊:“他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是我大意了。”郑世钧急促地呼吸着。
“先别慌,应该会有办法的。”谢元淼的背心也冒出了汗,“对了,我记得我们平时经过的路上有一个水潭的。”
郑世钧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开到水潭里去?”
谢元淼说:“只能这样才最安全。”
郑世钧深吸了口气:“那好,你把车窗打开,安全带先不解,到了水里再解。水性没问题吧?”
谢元淼说:“当然。”不过他也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后面的车怎么没跟上来了?”
“应该是都撞了。”郑世钧随口答,他密切注意着路口,此时天色已晚,车速太快,稍不留神,就会错过那个水潭。
谢元淼说:“就在前面,水潭就在这个小坡下。”
郑世钧看了一下路边的状况:“要先撞护栏才行,你的安全带没解吧?”
“没有。”
郑世钧猛地一打方向盘,路虎车嘭的一声撞在结实的护栏上,不过比起高速行进的路虎来,护栏还是不堪一击。巨大的撞击让车上的两个人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幸亏有安全带系着,没有大碍,车子颠簸了一下,径直顺着斜坡往下冲。
郑世钧和谢元淼都“啊——”地大叫起来,车子如离弦之箭,颠簸着往下面的水潭冲过去,非常幸运,这一路上他们没有碰到石头和树木,车没有翻滚,只是径直往下冲,车子入水的那一瞬间,郑世钧大叫一声:“吸气,解安全带!”
谢元淼的手早就放在安全带扣那儿了,车一入水,他就迅速解开了安全带。水猛地灌进车厢里,车迅速往下沉,他奋力游出车厢,浮到水面上,却没有在水面上发现郑世钧:“世钧!世钧!”
郑世钧还没有游出来吗?谢元淼的心突然像被挖空了一块,郑世钧呢?他没解开安全带吗?谢元淼急了猛吸了一口气又潜下水去,这个潭比他预计的还要深,潭底乌黑一片,根本就无处寻找。但他还是努力地往下潜去,很快,他发现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直往上冲,他慌乱地伸手去抓,是柔软的*,他抓紧郑世钧,奋力往上游。
两人都出了水面,猛地咳嗽起来,谢元淼抱紧郑世钧:“你怎么才出来,吓死我了。”声音都有点变了调。
郑世钧咳了一声:“没事,赶紧上去,我去拿电脑去了。资料都在里面呢。别怕,元淼,你忘了,我水性比你还好呢。”郑世钧安慰他。
谢元淼有些生气,他撇下郑世钧往岸上游去:“那等明天叫人来捞车的时候再取不行吗?”
“我担心泡久了水,硬盘也会坏掉,所以要趁早取出来。”郑世钧一手抱着电脑,一手努力地划水,追上谢元淼。
好在潭不大,两人很快到了岸边,浑身湿透地坐在岸边喘气,郑世钧扔下电脑,抱住谢元淼,谢元淼猛地吻住他,两人用力啃噬着对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对方是真实存在的。刚才那一瞬间,谢元淼紧张得心脏都抽筋了,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吻毕,唇分,两人气喘吁吁,郑世钧安慰谢元淼:“宝贝,没事,以后我再也不让你涉险了,也保证不让自己涉险。”
谢元淼缓过劲来:“我们走回去吗?”这里离郑氏大宅还有十多公里,走回去估计得要两个小时,他们这样子出去拦车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别人了。
郑世钧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甩了甩,掀开盖子,灯居然还亮着:“防水的,果然有用。我打电话回去,让人来接我们。”
谢元淼有些喜出望外:“真有用?下次我也买个,我这个就完全黑屏了。”
郑世钧打了电话回去,郑永柏接到电话:“你们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刚看到新闻,回我们这边的路上出现事故了,几车连环相撞,死伤好几个。你妈担心你们,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郑世钧看了一眼谢元淼,咧嘴乐了一下:“没事,出车祸的不是我们。不过我们的车也抛锚了,你让老王来接我们吧。就在山下那个水潭那儿。我们在这里等他。”
“哦,我让他马上来。没事就好,年轻人开车不能太快,要小心点,车子也要及时送修保养。”郑世钧一边念叨,一边挂了电话,叫司机老王去了。
郑世钧挂了电话:“下面的车祸已经上新闻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上新闻的就是我们了。走吧,去路边等。我再打个电话报警。”再拨号码,发现手机已经黑屏了,“没电了?”
谢元淼哈哈笑:“防了一会儿水,现在水已经到里面去了吧。防水手机也不防水。”
郑世钧摇摇头,将手机收起来,牵着谢元淼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爬到了路边。坐在马路牙子下边等着,这样不显眼,也可以避避风,虽然是十月天,在港岛还算是夏天,但到了晚上,尤其是山间,还是有点凉快的,尤其是全身都湿透了。
郑世钧搂着谢元淼:“冷不冷?”
谢元淼打了个喷嚏:“有点,我们脱了衣服,穿着湿衣服不好。”说着将衬衫脱了下来。
郑世钧闻言也赶紧将自己的衬衫脱了:“感冒了?对不起,都是我的烂事,害你跟着我涉险,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他妈的卢家朋,这次我非弄死他不可,留在世上祸害人。”
谢元淼笑道:“没事,这也不是你的错。再说一点小感冒而已,比起受伤住院,已经好太多了,我很满足。不过卢家朋这人渣,确实不该留在世上祸害人。”说着将头靠在郑世钧的肩上。
郑世钧用胳膊揽住谢元淼的肩,两人亲密地倚靠着。
“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这么好好单独坐坐了。”谢元淼突发感慨。
这几年他们忙着整顿公司事务,又忙着扩张,确实忙得不可开交,谢元淼自己也在香港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收购了卢氏不少散股,郑世钧从实业出发,双向包抄卢氏,这样他们才能够整个将卢氏吃下来。工作一忙,生活上自然就不那么悠闲了。
“这次解决了卢家的案子,我们就去好好休息一下,到马尔代夫去度个假吧?”郑世钧说。
“公司的事怎么办?”谢元淼问。
“暂时交给他们,我们出去几天,不可能就垮了吧。”郑世钧笑,“等过几年就好了,凯文大了,咱们把公司都交给他打理。我们去过二人世界。”
说到这个,谢元淼就笑了起来:“你还指望他给你打理公司呢,那小子都嚷嚷着要背包去徒步世界。”凯文对摄影迷得不得了,发誓要做一个世界顶尖级的摄影大师。
郑世钧皱起眉头:“我们是不是对他太放纵了,让他有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
谢元淼伸手在他小腹上捏了一把:“这怎么不切实际了?并不是只有做生意当官才是做事好吧。”
郑世钧抓住小腹上的手:“关键是他这想法太美好,把我们的二人世界计划打乱了。他想过过这样的生活可以,等他自己培养个接班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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