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要出曲子了?!他终于要听到了,要听到比三娘还要技高一筹的琴技!
苍凛之立即收回步子,重新站好,等着下一个音符。
然……久久……久久……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四郎……”
“咚。”
又有声音了!
苍凛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耐性被这小舅子彻底折磨殆尽。整整听了一个时辰,他只弹了三个音!再这么等下去,今日他还要不要拜堂成亲了?
“四郎!我还想继续听,可是……岳父岳母到了。”
抚琴之人听了这话,凤眸一亮,悬起之腕骤然落下,一阵紧锣密鼓,如若铁马冰河,气势磅礴,然不过扎眼的功夫,却突然戛然止住,嘭一声,琴弦断了。
“这琴,不行。”遗则轻轻蹙蹙眉头,起身站起,露出一身朱鹭官服。
六年前,他连摘三甲,入主朝堂,在阿父身侧辅佐,现今正代替为避外戚专权而请辞的长孙无忌,担任吏部尚书。昨日一下朝他便往这儿赶,连朝服都没来及换下。
苍凛之被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一阵澎湃激昂的乐点所震慑,傻了半晌,听到遗则说话,才愣愣回了神。这琴技,确实够神,且还玄乎。根本猜不透他下一秒要作甚,实在是变幻莫测,让人匪夷所思。
“我是看在你要娶三娘的面子上,才照你所愿,弹奏了一段平时不爱的曲子。只是你这琴不够好,撑不住。”遗则边说便叹。
“此话怎讲?”
“总归,琴者,主为悦己。我生性好静,本事不愿弹后头这段的。但三娘好动,她喜欢,便求我教她快板的技术,我便教了。今日受你之邀,前两个时辰,是我的琴音,而后一段,是三娘的。就是想告诉你,莫要将三娘捆在深深宅院中,她不是能静的个性。”
苍凛之听罢此话,才恍然大悟,只觉哭笑不得。这一对双生姐弟,可真是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弟弟像个小老头,姐姐却像是个女将军。
“好,此番话,凛之受教了。”
说罢,两人便并肩出了屋子,一同去前门迎接远道而来的父母。
不远处,只见一年近不惑,然却风韵犹存,体态盈满而眉眼灵动的美妇人挽着一个这么多年来都几乎没什么变化、一脸桃花相的郎君缓步而来。这美妇人手边还牵着一个样貌十分可爱、瞪着一双大圆眼儿,扎着两个小角辫的小女娃。
“遗心,你准姐夫呢?”杜冉琴许久不见苍凛之,四处望望,竟没能认出哪个是他,转身问来接她的这小郎君。
“哇……娘,这小娃娃好可爱。六娘么?我头次瞧见!”遗心忍不住蹲下身子,将手指伸到小女娃眼前,奈何这小女娃竟然一眨眼,略嫌弃他,哼了一声,把脸扭开了。
“遗椿,叫五哥。”杜冉琴笑着弯下身子,拍了拍小女娃的小肩膀。小女娃这才瞪着惊讶的圆眼儿看遗心,奶里奶气喊了一句“五哥”。
“娘,老小呢?”遗心好些年没能回家,听说娘生了六妹后还有了个小弟,本来还埋怨娘生太多,都不疼他们几个了,然却见到小妹后,喜欢的不得了,急着想看看最小的弟弟。听说七弟才刚满一周,应是刚会咿呀学语吧。
“老七跟你师父一同过来,在前山娘遇到了师父,他喜欢小娃娃,非说你出师了,要逮个小的过去陪他,我便让他把玩些时候,一会儿就一道来了。”
这边正热闹着,遗则便带苍凛之一道走了过来。
“阿父,娘。”遗则一靠近,六娘便欢天喜地跑到了他脚边,拃起胳膊,飞飞着要哥哥抱。遗则笑着将她抱起,任由她往自个身上乱抹手上的脏泥。
“嗯,遗则,凛之,先带我去看看喜堂。”房乔微微颔首,应道。
这一路上,几人边走,边听旁边的仆僮不停地叨念,猜测着来人的身份。有人说是三娘的阿父和娘亲,然更多人却怎么也不信,硬要说是三娘的兄长和嫂嫂。
杜冉琴瞅着前头并肩而行的两人,又听着人家说她是“嫂子”、暗念这“嫂子”可是外人啊!她可是这俩娃的亲娘!越想越吃味,酸溜溜道:
“儿子和女儿是我拼了命生下的,然却长得和你一样。”
房乔听罢不由失笑,放慢了步子,和她一同走,边走边哄:
“不是还有小五、小六,这俩娃像你。”
“小七呢?还不是像你。”
“小七才一岁,哪里看得出像谁!”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