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也没有个能给人看病的,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一个老婆子也不中用,还需要一个大夫照看着,要知道她怀得可是两个。”
青衣婆子的话让李薇竹抬起头看向了她,她伸出两根干瘦的手指比划出二,面露喜色,嘴唇裂开露出发黄甚至还有些发黑的牙齿,笑容里得意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娘。”
孩子的锐利刺耳的叫声再次响起,只见那妇人晃了晃身子,有人说道:“生产本就不易,你看着身子也不大好,肚子里头又有两个,还是先站起来,莫跪了。”
那一声的关切是一个引子,众人交口道:“是啊是啊,身子不好,就别跪了。”“你有什么苦衷,好好说就是,还是身子重要。”“不是还有一个女大夫?若是有什么不平事,让那个女大夫帮着评评理,一定是不依不偏的。”此时从李家宅子里跑出了一个小厮,拿出了一把椅子,有人搀扶着妇人坐了下来。
青衣婆子的一只干枯的手还牢牢地攥着李薇竹,她心中知道自己是走不掉了,左右环顾四遭,有人揽住那女童的,有人手中安抚那妇人的,有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众多人交杂的声音,好像是成了一个漩涡,她被卷在其中,陷入涡心脱离不得,动弹不得。
“姐姐。”李薇竹感觉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是谢怀溯,他整个人也都偎依了过来,小声地说道:“她没事吧。”
听着谢怀溯的话,心中一暖,李薇竹道:“我帮忙照看着,不会出事的。”她所要做的是帮忙护住那妇人而已,至于妇人腹中孩童的性别鉴定,与她无干。打定了注意,李薇竹对着那不肯起身的妇人说道:“我观你的面色,确不是身子强健之人,腹中又是双生子,你既然求到这户人家,想来还是想要腹中的孩子的,坐好罢。”
旁人劝那妇人她都不肯起身,李薇竹说话之后,她却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薇竹见状心中略宽,忽的听到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循声望了过去,是谢老太爷。
心中咯噔一声,李薇竹还没有琢磨出所以然,就听到那婆子说道:“你腹中的孩子不是我们家老爷不出手,而是这能够分辨腹中孩童性别的,我先前也说得是清清楚楚,是我家归隐山林的老太爷。”青衣婆子的声音洪亮,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字字分明,“莫说京都里头,这整个王朝,有谁能有我家老太爷那样的本事?孩童尚未出生,就能辨出是男还是女,这是通天的本事呐。”
青衣婆子的手攥得紧,她的声音震得让李薇竹没有办法用心分辨心中的那一点不安和不对劲,心如鼓擂,听着她继续说道:“这样的本事,李家的上下老小竟是无人学到,若说是有一人能学到,那就只能是跟着老太爷身边的一位干孙女儿了。你的事情,先前你跪在我家老爷面前,我也听得分明,诸位听我说道说道。”青衣婆子三言两语就说了妇人的来历,原来,这妇人生平不顺,母族凋零,原先公婆就不喜她,入了门之后生了不少的事故,刚开始丈夫喜爱她颜色,而后也渐渐厌恶了妇人,生了一胎女儿之后,遇到了一个算命先生,说是妇人的八字不好,所以才会克母族之人,现在克了夫家。从此之后,丈夫对她是非打即骂,她在夹缝之中小心求生,夫婿抬了平妻也忍了下来,一心只想要生个儿子,后半辈子得以傍身,这次怀了双生子,她原本想着,若是有男孩儿自然是极好的,万一又是一对女孩儿,亏损了气血,补回来之后,再徐徐图之,生个男孩儿,谁知道,再次遇到了那算命先生!
婆子说话阴阳顿挫,引得众人像是在听说书先生说书,心中无不好奇故事的后续,妇人低头不语,但众人见得她的双手紧抓着衣裙,把衣裙都捏的皱了,衣裙的裙摆上低落的泪水晕染了圆形的水渍,站在妇人身侧的女童也是豆大的泪珠儿从眼角滑落,便知道青衣婆子所说的不假,心中叹妇人的命苦,更好奇故事的后续,那算命先生又算出了什么来?
婆子见着众人听得津津有味,隐蔽地看了李薇竹一眼,看到了她有些不耐的神情,心中一凛,不敢继续卖关子,若是砸了事,她可担不起责任,很快就说了故事的结局。那户人家前些日子得了算命先生的话,如果要是腹中的孩童是龙凤胎,则是大吉可以压住妇人的八字,今后一家也是顺遂平安,如果是两个男孩儿,那就是上上吉利的事情,不说是平安顺遂而是万事如意,这两个男童是灵秀俊杰人物!若是有男孩儿,一切都好,若是两个女婴,那就是大大的不妙,因为这八字是阳气罡正,放在女儿身上,煞气太过,克双亲克祖辈,家业凋零是也。
“也就是因为这一桩事故,她才会求到了这里,若是误打了男婴,她是罪人,若是当真生下了一对女婴,也没活路,所以必须要知道腹中的孩童是男还是女,才能有生路啊!”青衣婆子咋舌,夸张叹气,“你说是不是?”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李薇竹说得,她捏着手腕的部分让李薇竹有些发疼,只是李薇竹仍然警惕着,并不说任何的话,无论如何她都不预备参合到这件事,若是其他的时候,她或许还会心软,想法子替妇人断出腹中孩童的性别,给她一条生路,而现在青衣婆子捏着她的手腕不放,她心中的不安已经扩散到整个胸腔。
见着李薇竹不回答,青衣婆子并不介意,她仔细看着李薇竹,像是刚刚没有看清楚,此时才认真看清楚一般。
“咦。”
她面上的皱纹都更深了些,像是发现了什么,面色一点点肃穆起来。
忽的,李薇竹感觉到青衣婆子松开了手,李薇竹经不住往后小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何,她心跳得骤然急了起来,心擂得像是要跳出胸膛,她看着那婆子,此时的角度逆着光,竟是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得到黑黢黢的面她的身后是灿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光。
“你是……薇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