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思望中天阔,漏残星亦残。暗草霜华发,空亭雁影过。兴来谁与晤,劳者自为歌。
宋德略有所思,道:“阳儿去太虚宫后,你仍留在古井村吗?”
萧玉从神思中抽出,道:“古井村是子田的家乡,也是我的家乡。我不会离开的。”
宋德感慨道:“你是舍不得子田吧。”
萧玉凝望星空,唱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昨夜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 注 ] ”
歌声凄凄,别有忧愁。
宋德悲从中来,洒涌满目,道:“大哥,我对不起你啊!若不是我背叛你,你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的。”
萧玉沉吟道:“当年你也是为了白芸。子田曾跟我说:若你不那般做,你便算不得他兄弟。子田并不怪你,反而欢喜呢。”又道:“子田并非被你所累,而是……而是……总之他不怪你,也不能怪你。”
宋德听出话中端倪,追问道:“莫非嫂子知道是谁害了子田?”
萧玉长叹一声,道:“哎,莫要问哩。”
宋德不忍相逼,道:“不管是谁害了子田,若被我查出,纵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让他碎尸万拜。今后阳儿就交给我照顾吧。我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的。”
萧玉道:“阳儿的路就让阳儿自己走吧。如果他活在子田、你和我的影子下,反而不利于他去体味人世的酸甜苦辣,炎凉冷暖。岂不少了许多乐趣?”
宋德颔首,道:“嫂子当真见识独到,小弟绝不再插手阳儿的生活啦。只要无性命之虞,就让他去感受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吧。不过,以嫂子看来,风儿今后能否成大业呢?”
萧玉道:“风儿天赋平庸,留在古井村做个农夫吧。”
宋德赞同道:“正如我意。修道最讲究天命和资质,风儿虽聪慧,但于修道并不适合,难有成就。不如就陪在你身边,娶妻生子,也好为子田开枝散叶。”
萧玉缓缓道:“那是他的命运。”
明月皎皎,温柔的月光轻轻抚摸着宁静的小山村。屋顶的犄角、园中的小草轻轻哼着多情的歌儿。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挽着害羞的夜色翩翩起舞。几点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在夜雾笼罩下的山的另一边隐没。
宋德忧愁道:“就要离开这地方了,真舍不得呢。”
萧玉笑了笑,安慰道:“你若是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啊。天底下,谁能拦着你宋三少呢。”
宋德坐在书桌后,正执笔书写,见拜小剑进来,指了指书桌旁的椅子,说:“坐下吧。”
拜小剑遵命坐下,一双手放在腿上不是,放在扶手上不是,徘徊难安。
宋德终于写完,放下毛笔,从桌上拿出一本书,递给雨田,说:“这本书多看看。”
拜小剑接过书。书名唤作《之一兵法》,书面黄斑点点,散发着一股历史沧桑的书香。拜小剑尚不知道,这本《之一兵法》将改变他的一生。拜小剑心中好奇,但不敢当着先生的面翻阅,只得恭敬捧在手里,等待恩师的训话。
“你可知李谷?”宋德突然问道。
拜小剑一愣,道:“不知。”
宋德微微一笑,道:“李谷乃不世奇人,人称神谋,兵法举世无双。当年先帝被困白山,正是他只身前往敌营,凭三寸不烂之舌,离间四方仙阀,先帝才得以脱困。他也是你爹的好友,二人在征战中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拜小剑听得是父亲的故人,握住书的手一紧。宋德接着道:“李谷不仅兵法盖世,一身功法更是了得。新皇即位,忌惮天武子盖世功勋,欲要除之,派神羽军秘密包围了天武府。但李谷仅凭阳渊剑,即大破神羽六仙将的合围。最后你父亲出手,大战三天三夜才被擒获。”
拜小剑邹了邹眉:既是好友,为何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宋德看出拜小剑心思,道:“帝命难违。如果你爹不去,别人也会去,而且只会造成更多杀戮。”又道:“李谷自知命数已尽,为保全家人,自刎于你父亲之前。临死之前,他把汇其毕生所学的《之一兵法》交给你父亲,之后你父亲又交给了我。”宋德眼睛闪过一丝痛楚,道:“今天我再传给你。你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你爹对你的期望。”
拜小剑沉沉点头,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宋德站了起来,把刚写好的纸递给拜小剑,说:“你替我把这封辞呈交给村长。”
“辞呈?”拜小剑诧道,“先生要走吗?”
宋先生点点头,算是作答。
拜小剑顿时伤神。对拜小剑而言,宋德犹如父亲一般,数多年来承蒙教诲接济,在心中已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如今突然就要离去,岂能不伤感?而且,以后恐再难见着宋萱了。想及宋萱,拜小剑心中一阵刀绞。
那小孩憋着眼泪,使劲点头。
宋德坐驾位,朝众人拱手道:“小弟这就走了,来日方长,他日小弟回来请大伙儿喝酒。”
众人应和,纷纷祝道:“一路寻风。”
宋萱从村里收回眼神,叹了口气,钻进车里。
宋德扬鞭,正要启程,忽听一声“等等”。宋萱认得是拜风,忙探出头来。拜小剑、拜风狂奔至车闯前,一头大汗。
二人和宋德打过招呼,来到宋萱前。
“你要走了么?”拜小剑怯懦问。
宋萱气道:“我这去赶集啊?哼,到这个时候才来。我等你好久哩。”说着眼角泛红,就要哭出来。
拜小剑见状,心中难受异常,不知所措,呆立当场。拜风推了一把,才断断续续道:“我……我去贞嫂那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