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微微的皱起,他旁边的小桌上还有一盘已到终局的棋局。
霜晴似乎已经虚弱的睡着了,叶孤城依然还轻轻的揽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霜晴平静的睡颜。他的手几乎比她的更冷,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她手腕的脉搏处,似乎只有那些微的脉搏跳动,才能让满心绝望和恐惧的他稍稍安下心来。
那些御医来了之后,根本连看到霜晴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诊脉了,就那么被撇了一旁。反正皇帝不开口,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走,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候着。
宫九又给霜晴输了些内力。他的功夫本就极为神秘而特殊,内功深厚之后,他的身体也随之拥有了一种奇异的再生力,可以很短的时间内消去身上的伤痕。他的特殊的内力顺着经脉缓缓的输入到霜晴的体内,即使她还昏迷中,至少,原本带着青灰色死气的面容已经转为了虚弱的苍白,轻微得仿佛随时都会停止的呼吸似乎也渐渐变得平缓起来……
夜色里,薄雾渐浓,月色凄迷,一身如雪的白衣,雾中。
西门吹雪静静的走到院中,轻轻的拾起落地上的一柄乌鞘长剑。
这柄剑是叶孤城的。
他把重伤的霜晴小心翼翼的抱到屋里去的时候,没忘记捡起自她手中滑落的幽蓝色的双剑干将莫邪,却顾不得自己曾经数十载从不离身的乌鞘长剑。
西门吹雪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
叶孤城仿佛是他命定的对手,这样一个孤绝寂寞、追寻剑道的对手,是生死之战的仇敌,却也是真正的知己。他本以为,为了这一战,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生死荣誉,即使死叶孤城的剑下,他也已经别无所求。
可是,叶孤城身为一个剑客,却为了其它的事情而避战,甚至抛弃了他手中的剑!
陆小凤从南书房出来后,看到的便是手中拿着叶孤城的剑,默然站迷蒙夜色中的西门吹雪。
知道霜晴的伤势虽重,但是至少现已经性命无忧,加上南王世子已经伏诛,平南王府谋反一事也已经被皇帝尽数掌握,陆小凤总算是松了口气。
更何况,由于霜晴的缘故,叶孤城已经不可能再去和西门吹雪决战了,甚至几年之后,叶孤城恐怕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和西门吹雪交手了。虽然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何种心思,他非但没有追究本来和南王世子关系匪浅的叶孤城,甚至还任由他留皇宫里,守霜晴身边……
陆小凤走到西门吹雪身边侍,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笑容。他伸手,拍了拍西门吹雪的肩膀,毫不掩饰的笑道:“虽然可能不想听到这个消息,但是,这场决战,叶孤城已经注定不会再出现了!”
西门吹雪低眸瞥了一眼手中的乌鞘长剑,冷冷道:“身为一个剑客,他却丢下了他手中的剑。”
陆小凤仿佛才看到那柄乌鞘长剑一样,他的眼神轻轻的扫过那柄由海外寒剑精英所铸造锤炼的长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半响,陆小凤才又突然伸手,重重的拍了怕西门吹雪的肩膀,天外飞来一笔的开口道:“不会为了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而放下手中的剑。”
西门吹雪淡淡道:“不会。”
陆小凤突然笑了,笑得极其愉快,却又带着一种无言的伤感,悠然长道:“可是叶孤城会。本来,所有、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不会,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最终为了霜晴舍弃的,却是他手中的剑!”
——还有一个剑客的高傲和尊严!
三百年来最负盛名的两位剑客,一场天下皆知的紫禁之巅的决战,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叶孤城最后竟然避而不战,不管是为何缘故,都已经注定会毁了他身为一个剑客的所有荣耀和尊严,更何况,事关霜晴,没有任何一个知情会去解释。
和叶孤城本就关系不和的宫九绝不会去解释,和霜晴、叶孤城都是朋友的陆小凤也是亦然。既然注定已经有一个要背负这一切,陆小凤当然希望这个是叶孤城!
无关朋友间的亲疏远近,只不过,霜晴已经为了叶孤城付出了太多,一个男,是绝对不应该让一个女孩子付出这一切的。
陆小凤本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可以阻止这场决战。幸好,到了决战的最后关头,叶孤城甘愿为了霜晴,作出了此前绝对不会有敢相信的退让。
陆小凤想起了霜晴的满头白发,想起了叶孤城凝视着重伤的霜晴、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想起了刚刚皇帝对叶孤城淡淡的那句:“愿得一心,白首不相离。若是当初有愿意这般对,说不定会宁愿不当这个皇帝。白云城主,做还是惜福的好!”也想起了宫九满怀不屑的低声冷笑:“未老而发已白,岂不是注定了分离?”
恨与爱之间的距离,不过转身之间,却很可能一生都再也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