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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些恹恹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惊恐地挣扎着的小牛犊,出于本能,想要扑上去咬断它的咽喉,却使不上力气。
“怎么啦,你这小可怜?”母狮中最为温和的艾米走到杰拉的身边,蹭了蹭杰拉小小的身子。尽管杰拉以兽形出现,但她并没有忽略杰拉脸上的红晕:“你生病了,是不是?你身上可真热。”
杰拉本来就感觉晕晕糊糊的,在太阳底下一晒,脑袋被晃得更晕了。它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但它失败了。现在,它的脑袋里好像被塞满了浆糊,什么都思考不了。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它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幼崽们十分脆弱,任何一场疾病都可能带走它们的生命。即使是在狮群中,幼崽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只有强壮的小狮子们能够活下来,而杰拉恰巧属于并不强壮的那一类。
在发现杰拉的异常之后,艾米飞快地将它叼回了洞穴中,爱怜地舔了舔它脑袋上的毛,替它取下脑袋上挂上的一根枯草:“小家伙,坚强点儿。”
艾米咬断了牛犊的脖子,把它递到杰拉的面前,杰拉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往常对于它来说十分丰盛的一餐在这时完全失去了吸引力。它轻轻地摇了摇头,闭着眼睛,又趴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它小小的身体还因为呼吸而起伏着,任谁都会怀疑它已经死去。
“噢,让雄狮来照顾一头幼崽真是最大的失误!”在这一刻,艾米对于幼狮的怜爱超过了她对雄狮首领的敬畏:“我们居然把受了伤的狮子幼崽丢给一头雄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错误不应该被延续!”
“你在说什么?”一阵浑厚的男音传来。
“我说,杰拉必须由我们来照顾,不能够再让它跟着帕斯卡尔大人住了。我必须得说,帕斯卡尔大人实在是一个很糟糕的饲育者!”
“听起来,你对我的意见很大?”
直到这一刻,艾米膨胀得过分的头脑才冷却下来——她听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浑身的勇气立刻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迅速的流失了。她看上去有些拘谨,甚至不知所措,尽管如此,她依然拦在杰拉的面前,结结巴巴地重复自己的观点:“大人,您并没有很好地照顾幼崽——事实上,也不应该由雄狮来照顾幼崽。”
帕斯卡尔皱着眉看了一眼明显底气不足的艾米,以及趴在地上的杰拉:“你太娇惯它了。”
他将牛犊的尸体往杰拉的面前推了推,几乎要直接推到杰拉的嘴上:“嘿,小家伙,起来吃东西。听着,你必须吃——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
在发现结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后,他甚至试图从牛犊身上扯下一块肉硬塞到杰拉的嘴里。
看着雄狮粗暴的样子,艾米再也忍不住了:“大人,请您别这样,这只是一个生了病的孩子!您知道,在幼生期,我们比那些纯粹的野兽要脆弱得多。”她想起了在遇到帕斯卡尔之前,她和普通狮子交-配生下的幼崽,那只脆弱的幼崽就是这么离开了她。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好声好气地劝它进食然后被拒绝?”
“至少您不该这么粗-暴!”艾米据理力争:“还有,您应该对杰拉更关心一点儿。我知道它不是您的孩子,但您既然决定做它的父亲,您就应该关心它。”
“听着,这是我的孩子,要怎么养它,是我的事。我不允许你给它灌输一些错误的信息,这对它来说可没什么好处。”雄狮的气势弥漫在整个山洞间,艾米开始浑身颤栗:“还有,你该知道,这里是我休息的地方,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现在,你给我,出去。”
艾米说不出什么话了,她只能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当帕斯卡尔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没有人有勇气违背他的话。
赶走了碍眼的人,帕斯卡尔将目光移向了精神萎靡的小狮子。对于杰拉来说,帕斯卡尔从来不是一个温和的领养者。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恶劣地逗弄杰拉,而现在,他理智得近乎严酷。
“嘿,小家伙,我知道你什么也不想吃,生病很难受,我尝过那滋味儿,但是现在,不是可以让你任性的时候。吃了,你就有力气养病,不吃,也许在你病好之前你就会饿死。”帕斯卡尔说:“生存还是死亡,你自己选吧。如果你选择后者,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让猎食者们把你叼走。”
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杰拉看起来比往常脆弱了不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地盯着帕斯卡尔,吸了吸鼻子,看起来有点儿委屈。这些道理放在往常它不是不懂,只是现在,它更愿意被人哄着。
“我们在草原上讨生活,没有任性的权力。”帕斯卡尔看了看杰拉,低下头,将肉一口口咬碎,递到杰拉的嘴边,看着杰拉诧异的眼神,他移开了目光:“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杰拉则是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些肉糜,都是口水啊,它和这头雄狮有亲近到互相吃对方的口水的份儿上么?不过,看着雄狮越来越不好的脸色,杰拉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往后的几天,为了给杰拉降温,帕斯卡尔每天帮它‘洗澡’。大猫们并不喜欢让皮肤被沾到水,对于大猫们来说,洗澡就是从头到脚舔一遍。以前在加纳狮群,这个工作都是由杰拉自己来完成。
那个时候它不觉得这种洗澡方式有什么不对,可现在,天天与帕斯卡尔零距离接触,杰拉觉得整个人,啊不,整头狮子都不好了。
毋庸置疑,在帕斯卡尔耐心照顾杰拉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是很可靠的,可这种密切的接触会让杰拉产生一种他们其实很亲密的错觉。在又一次享受了帕斯卡尔的服务后,杰拉暗中提醒自己。
虽然现在那头雄狮看起来也很努力地在养自己,但它说到底只是那头雄狮的储备粮,如果掉以轻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幸亏那头雄狮时不时的就要欺压一下它,让它回想起这个“真相”。
帕斯卡尔并没有察觉到杰拉的这些小心思。就算察觉到了,恐怕他也不会太在意。毕竟,看着杰拉干着急,然后做出一些在他看来作用微乎其微的抵抗,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天气越来越冷了,这给了在这片大草原上讨生活的生物们一个信号:冬天快要到了。尽管嘴上说着不愿意娇惯杰拉,但帕斯卡尔还是在小狮子冷得发抖的时候把它叼到了自己的肚子下面。
枕着雄狮温暖而柔软的腹部皮毛,小狮子满足地蹭了蹭,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叫了一声“妈妈”,雄狮的脸迅速黑了。在“摇醒小崽子让它看清楚自己倚着的是谁”和“让它继续睡下去”中,雄狮选择了后者。
算了,他想,现在要是把小家伙摇醒,估计小家伙就没法好好休息了,看在这小崽子还是个伤患加病患的份上,暂时饶过它。反正等到它伤好了,他有的是时间让小崽子明白养着它的到底是“妈妈”还是“爸爸”。
小心翼翼地支起脑袋,看着雄狮一脸铁青的模样,杰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让这个家伙老是以欺负它为乐!虽然现在武力值不成正比,报不了仇,但是能够把这个讨厌的大家伙气到也是很有成就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