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贵仪到底是宫中老人,见过的血雨腥风多了,遇事也比旁人冷静许多。
半个月以来,她一直蜗居惜花宫,似乎已经默认了巫蛊之事。
向来心高气傲的她对于一众太监宫女的踩低捧高视若无睹,面对妃嫔的嘲笑亦是淡然处之,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桃蜜儿听碧清说,花贵仪已经瘦得只剩下肚子了。
听着描述,花贵仪似乎真的要倒了。
桃蜜儿却不相信事情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当众人的视线渐渐不再集中在花贵仪身上,转而关注起其他事情的时候,花贵仪再次在后宫中掀起大浪。
有人在一个几乎已经要被后宫遗忘的低位妃嫔宫里找出了一个巫蛊娃娃的半成品以及一小段布料。
这些东西都与那日在惜花宫里找出来的巫蛊之物一模一样!
皇帝得知后大怒,当即就使人拷问这个嫔妃。
后宫妃嫔闻讯纷纷赶去围观,生怕自己的消息比别人迟了半分。
这可是关乎到花贵仪是否咸鱼翻身的重要事件。
桃蜜儿跟着妃嫔大军来到现场,隐晦地扫了眼身边的妃嫔,而后微微勾唇。
恐怕在场的女人都会想办法替赵美人脱罪吧?
一个低位妃嫔的消失在后宫中激不起半点儿水花,一个花贵仪的倒下却可以给无数的女人提供更多往上爬的机会。
即使属于花贵仪的独宠后宫的辉煌时期已经过去了,但在场的每一个女人都不敢轻易忽视这段过去。哪怕她不可能重现辉煌。
谁也不敢赌,所有人都深刻地想要花贵仪倒台。
“皇上,赵妹妹素来是个心思纯善的,说不定是被……找了替罪的呢。”花贵仪三字被含糊带了过去,王昭容率先出言。
她素来与花贵仪不对头,此番出言也不显得突兀。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嫔妾曾见过赵美人的字,这东西上面的字并非赵美人所写。”桃蜜儿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也跟着替赵美人开脱。
她觉得,比起赵美人,花贵仪的危险系数似乎太高了。她果然也是希望花贵仪倒台的。
桃蜜儿话音刚落,一直未说话的宁妃也开口了:“花妹妹最是爱惜皇上赐下的东西了,此般独一无二的布料又如何会送人呢?”臣妾也以为赵美人是被诬陷的呢。
未尽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宁妃难得没有反其道而行搅浑这潭水,顺着众人的意思一针见血的指出疑点。
偏偏,在她们携手面对神队友的时候,她们之间还出了一个猪队友。
赵美人看了眼宁妃,完全没有领会到宁妃话里的深意,怦怦嗑了两个响头以后,未自己辩解:“妾绝未偷取花贵仪的心爱之物,这布料真的是花贵仪赏给妾的啊!”
所以说,智商着急是病,得治。
桃蜜儿不忍心再看赵美人,低头装作整理有些皱的衣袖,微微侧脸不再看地上跪着的赵美人。
一句话就奠定了花贵仪翻身的必然性,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女人们失望极了,纷纷不再出声,静静地看着赵美人自己把自己送上绝路,心里对花贵仪的忌惮又深了一分。
若真是花贵仪推出来的替罪羊,那么这个替罪羊也未免选得太好了。
桃蜜儿不再关心已经知道结局的事态发展,枯站着等皇帝给赵美人定罪。
最后是王昭容痛心疾首的声音唤回了桃蜜儿飘远的深思:“臣妾真的没想到赵美人是这般恶毒之人,真是……识人不清,惭愧,惭愧。”
“王姐姐不必如此自责,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
桃蜜儿毫不留恋的离开,准备回宫,身后女人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听不见了。
半路上,桃蜜儿停下折了一朵花儿,心中叹息。
这件事中损失最大的恐怕就是夏嫔吧?大皇子至今病着,半点没有好转的迹象,想扳倒的妃嫔是一个也没有扳倒,只没了一个对于夏嫔而言无足轻重的愚蠢美人。
可是,这与她有何关系呢?
手中的花被桃蜜儿随手丢弃,如今最重要的是把满怀愧疚想要去安慰花贵仪的皇帝截下来。
无论如何,至少不能让愧疚心处在最浓烈的状态的皇帝去看花贵仪。
含了颗会让她看起来虚弱的药丸,装作没有看到后方逐渐靠近的、若隐若现的明黄色,摇晃着往前走了两步,悠悠地倒下了,放任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确信皇帝不会扔下晕倒的她,去看花贵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