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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龙应台《亲爱的安德烈》,以前看的时候,光是看了个序言就热泪盈眶。
‘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就,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
’
以下是其中的一封信。
安德烈:
你在电话上喘气,刚刚赛完足球进门。
晚上要和朋友去村子里的酒吧聊天。
明天要考驾照。
秋假会去意大利,暑假来亚洲学中文。
你已经开始浏览美国大学的入学数据。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
你说,“m,你十八岁的时候知道什么?”
安德烈,记得去年夏天我们在西安一家回民饭馆里见到的那个女孩?她从甘肃的山沟小村里来到西安打工,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一个月赚两百多块,寄回去养她的父母。
那个女孩衣衫褴褛,神情疲惫,可是从她的眼睛,你看得出,她很稚幼,才十六岁。
她,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些什么?你能想象吗?
十八岁的我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些什么?
我住在一个海边的渔村里,渔村只有一条窄窄马路;上班上课的时候,客运巴士、摩托车、脚踏车、卖菜的手推车横七竖八地把马路塞得水泄不通,之后就安静下来,老黄狗睡在路中间,巷子里的母猪也挨挨挤挤带着一串小猪出来遛达。
海风挟着咸腥味,吹得椰子树的阔叶刷刷作响。
我不知道什么叫高速公路。
五年后到了洛杉矶,在驶出机场的高速公路上,我发现,对面来车那一列全是明晃晃的白灯,而自己这条线道上看出去,全是车的尾灯,一溜红灿。
怎么会这样整齐?我大大地吃惊。
那时,已经二十三岁,还习惯人车杂踏、鸡鸭争道的马路概念。
我不知道什么叫下水道。
台风往往在黑夜来袭,海啸同时发作,海水像一锅突然打翻了的汤,滚滚向村落卷来。
天亮时,一片汪洋,人家的锅碗瓢盆、竹凳
竹床漂浮到大庙前,鱼塭里的鱼虾也成群结队游上了大街。
过几天水退了,人们撩起裤脚清理门前的陰沟。
自沟里挖出油黑黏腻的烂泥,烂泥里拌着死鸡死狗的尸体。
整条街充斥着刺鼻的腐臭腥味。
炎热的陽光照在开肠破肚的陰沟上,难说是自然的消毒还是加速尸体的腐化。
我没有进过音乐厅或美术馆。
唯一与“表演”
有关的经验就是庙前酬神的歌仔戏。
老人家带着凳子和扇子去广场上看戏,年轻人却在家里背书,准备永无歇止的考试;歌声从劣质的扩音器传来,日日夜夜像轰炸般无从躲藏。
要不然就是在渔村唯一的电影院里,偶尔有一场歌星演唱。
电影院里飘着一股尿臊,揉着人体酸酸的汗味,电风扇嘎嘎地响着,孩子踢着椅背,歌星大声地说笑话,卖力地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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