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创伤的陶玉鸣萎靡不振,手上缠着纱布,嘴里喷着酒气,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神情恍惚地听着大家的发言和讨论。
会议由书记楚天舒主持。
付大木昨晚上在酒场上本來是要给楚天舒一个下马威,沒想到最后却一败涂地,还把他定下來的酒桌规矩废除了,他早已盘算好了,今天在会场上一定不能让楚天舒再占得上风,否则,自己这个南岭王的称号就要作古了。
开会之前,楚天舒找到了杨富贵,了解以前开常委会的情况。
这一次,杨富贵沒有像过去那样闪闪烁烁,而是直接向楚天舒吐露了实情。
杨富贵说,付大木这个人你大概还不完全了解,他哪里像个县长,简直就是黑社会老大,一身的匪气,常委会上别人都要顺着他,同意他的意见一切好说,如果稍有一点不同看法,他就和你翻脸,当场拍桌子。
楚天舒吃惊地说,如果真有不同的意见,那常委会岂不是要开成吵架会。
杨富贵说,是啊,像什么话,这还是党委的常委会吗。
楚天舒暗想,这个付大木,看來个人素质还是有缺陷,只会玩阴谋不会玩阳谋,怪不得到了县长的位子就再也升不上去了。
玩官场,要阴谋阳谋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付大木能够爬到县长这么个职位,不用说,玩阴谋肯定一流,但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遇到了瓶颈,再仅仅靠阴谋,吃不开了,此时就一定要阳谋手段圆熟。
这种情形,很有些类似于中国的商人们。
如果你坚持所谓的公平交易原则,肯定只能当个小老板,甚至小老板都当得很艰难,有点奸诈手段的,小老板便能当得有滋有味,却一定做不大,能够做大的,是那些有毒辣手段的人,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
这就是阴谋。
等你终于功成名就,名动江湖,就不能仅仅只会下三烂的手段了,就算你对这些手段玩得再溜,也一定要收起來,规规矩矩做人,本本分分做事,所有的手段,看上去一定要经得起阳光的照射,否则,早晚有一天,你会翻船倒舵。
官场也是如此,乡镇干部,需要的是霸蛮,是硬手段,有时候简单粗暴更能解决问題,到了县处这一级,很可能就是强权和智权的分水岭,此时,强权肯定会起作用,但遭遇了智权,却会显得很无力,对付强权,必须借助智慧來完成。
酒场上可以使用“核武器”,这玩的就是阴谋;会场上则不同,所有的意见都要摆到桌面上來,争持不下时,最后只能表决,谁赢得了大多数的支持谁就占据了上风,这就是阳谋的胜利,赢得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在当前的情势下,如果楚天舒一味地硬碰硬地与付大木对抗,互相争吵,互不相让,常委们一般会审时度势,表态的时候,更容易倾向于强势一方的意见。
很显然,楚天舒注定会输给付大木。
想透了这一切,楚天舒决定采取以退为进的迂回战术,力争通过分化瓦解的方式來争取支持,进而牢牢掌握常委会的主动权。
今天会议的第一个议題是讨论对干部大会上缺席和迟到的干部处理意见。
周宇宁战战兢兢地发言,提出对无故缺席会议的郑有田党内警告处分,对迟到的霍启明等人全县通报批评。
付大木马上气势汹汹地质问周宇宁:“老周,你这个意见有什么依据,凭什么说郑有田是无故缺席。”
“这个……”周宇宁当即傻了眼,不知所措地望着楚天舒。
此时楚天舒如果针锋相对,付大木就会大吵大闹,一旦争论起來,整个会场就乱了套,这常委扩大会议非但议不成事,传出去,外界还是会认为楚天舒这个书记的控制力不行。
楚天舒未动声色,问道:“难道郑有田缺席会议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付大木一撇嘴,白存礼接了话头,说:“楚书记,我能不能发个言。”
楚天舒说:“可以,白县长,列席会议沒有表决权,发言权还是有的。”
“昨晚上我送薛主任去医院,他醒过來之后跟我说了一个情况,请我带到会上來。”白存礼煞有介事地说:“干部大会的头一天,是他通知的郑有田,说大县长明天要去杏林乡,让他在家里等着的。”
这个说法一听就很牵强,但是,白存礼这么说了,薛金龙又不在会场上,只要付大木不出面澄清,其他人明知道是假话也纠缠不清了。
众人又都看着楚天舒,看他会如何反诘白存礼。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