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可受苦受难的却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黄莺也有同样的想法,她捏了捏出汗的手心:“我知道了,只她私下里想我打听下老太太的病情,我总不好不说,毕竟现在咱们上房可是大不如前了。”
朱鹮斜了她一眼,低声说:“这话儿你自己知道,埋在肚子里就行了,可千万别让老太太听到了。”
黄莺眼神闪烁了下,点了点头:“快进去吧。”
绿湖跟上陈宛凝,陈宛凝搭上她的手腕,轻声说:“事儿可办妥了?她如何?”
“我跟她说有这份心便是,她只推托了下就将镯子收下了。”绿湖还有些紧张,她还是这么近距离的跟上房的大丫鬟接触,往前都觉得同样是大丫环,可她们那些上房的就是二等丫环感觉都比她这样跟在太太跟前的一等的还要高一等呢,更不用说像是黄莺这等大丫环了。
绿湖还记得白鹭,那时候就是她家太太见了都还要礼遇有加呢,那时候哪里会想到后来,白鹭就那么没了呢。
如今再来上房,总感觉好不一样了。
陈宛凝轻轻的“哧”了一声,她眼里带着诡异的愉悦,尤其是看到傅母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就跟普通的老妪一般,而不是养尊处优的老封君。
苏颖把手中的鱼食扔到鱼缸里,隔着大开的窗户看到往这边走过来的陈宛凝,回过头来问薄荷:“上一回我见着三太太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薄荷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有半个月了。”
苏颖回头再看了看陈宛凝,等她渐渐走近了,苏颖心里的那种不协调感越来越浓,她定定的看了陈宛凝一眼。她今天穿了白色中衣,缥碧色外衫,打扮的很素净,素净的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年纪,还有不符合她一贯的打扮。
苏颖还记得以前,陈宛凝作为平妻嫁过来后,穿着打扮都很符合她县爵家嫡二小姐的家风;另外到底并不算是名正言顺的正妻,可她仍旧不避讳穿着大红,等到了后面生了孩子之后,才有所收敛,但是也不该是现在这么寡淡啊。
苏颖突然想着,陈夫人真该学学她妹妹,要来哭穷就应该做这副打扮啊。
或许应该学学她,什么首饰都不戴,素面朝天的,豁的出去,才可以嘛。
思维不自觉地偏的没边了,苏颖回过神来,心里想笑,却忍着没抬起眉,收敛起情绪来,正和抬步进来的陈宛凝视线对上。
“大嫂,”陈宛凝先唤了一声,尔后笑着说,“大嫂气色佳,并不像是姐姐说的为着侯府的国库欠银憔悴的样子呢。”
苏颖指着座位:“你倒是成了稀客了,坐吧。”又朝迎着陈宛凝过来的芦荟说:“给三太太上茶。”
“知道三太太喜欢碧螺春,紫苏去烹了,正要上来呢。”芦荟接过小丫环送上来的托盘摆在桌上,苏颖接过薄荷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又对坐下来的陈宛凝说:“小厨房里新做的几样点心,吃着还不错,你尝一尝。”
陈宛凝在心里咂摸了下“稀客”这个词,一时倒觉得五味杂陈,捏了一块儿点心也不吃,就拿在手里捏着。
苏颖捻起一块点心咬一口咽进嘴里,陈宛凝冲着她笑一笑:“我来看看姑妈,看来她被气的不轻,她问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我一下子说漏嘴了,可把她急的不轻。”
陈宛凝无辜的笑了笑,苏颖觉得她其实很想说:看姑妈过的不好,我就开心了。
这并不是错觉,苏颖眼睛里的讶然一闪而过,她看着陈宛凝漫不经心地神情,淡淡一笑:“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老太太眼里,她觉得唯一孝顺之人就是小叔了,小叔出了事,她自然是要着急的。”
陈宛凝强忍着要嗤笑出声,就为了苏颖说的所谓的“唯一孝顺之人”,不过转来一想,这“孝顺”之人和“慈爱”之人正正是相配,再没有谁能比得上他们母子这么“母慈子孝”的了。
苏颖这话儿语气软和,但陈宛凝可不会觉得她这是在替彼此开脱,照她的理解,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浓。
想想苏颖昨日把老太太给生生气晕过去了,陈宛凝就很能理解苏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她们俩在这方面倒是很像呢。
只是,现在的境遇完全不同。
陈宛凝眼神轻飘飘的落到苏颖身上,在心里感叹一声。
大伯简在帝心,虽然前头几年受苦,小产过一回,还险些病没了,可如今得了一对嫡子,还得了丈夫的宠爱和敬重。就是她的好姑妈,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这里面多是她这个大嫂出的手。
陈宛凝目光落在苏颖脸上似有若无的笑上,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老太太也病了许久了,我看着倒比以前好些了,最起码她说话虽然困难了些,可听着觉得她中气十足的呢。”
苏颖眼睛落到她手中帕子里几乎被捏的碎碎的糕点上,听了这话儿,微拧了下眉,语气诚恳地说:“大夫说她老人家最好是少动怒,静养为主,所以昨日小叔出事时,我和二弟妹原本就没想把这件事说给她老人家听的。”
陈宛凝一下子捏紧了帕子,那块糕点几乎是全部分崩离析了,语气都变得轻飘飘的了:“今日倒是我莽撞了,改明儿等二老爷没事了,再过来跟老太太赔罪。”
她自顾自说着,将帕子团了起来,站起身来,抿了抿嘴角:“也再来叨扰大嫂,希望大嫂不要不欢迎呢。”
苏颖心中那种违和感越来越明显了,一时间苏颖都有些理不清头绪,压着心里的怪异感送走了陈宛凝。
芦荟过来收拾,倒上来的茶陈宛凝一点都没喝,笑着说道:“三太太瞧着比二太太稳重多了,倒不像是妹妹了。”
苏颖也没了胃口,将手里还剩两口的糕点塞到嘴里,芦荟连忙递上一杯温水,苏颖接过来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那些个不着调的姐姐还少么,只是让咱们碰着了。”
“太太是在说昨儿的那位姑娘么?”薄荷快嘴的说道,然后被芦荟狠狠的瞪了一眼,薄荷自个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浮现懊恼的神色,从芦荟手里接过茶盘,“我去收拾。”
芦荟朝外面啐了一口道:“薄荷真是越来越不稳重了,仗着太太您宠她,没点长进。”
回过身来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苏颖的神色,苏颖摆摆手:“她也没说错。”
芦荟拧起眉来:“太太!”
苏颖想起昨天打了潘如月的那一巴掌,打的掌心都疼,“她已是魔障了,何必再跟她计较。”
芦荟一想,昨天那姑娘真是疯魔了,再者家里出了这么样的姑娘,往后就别想出门了,想通透了才勉强笑了笑,心里嘀咕着,合该绞了头发送去当姑子才是。
这么一打岔,苏颖就没再纠结陈宛凝的变化,而陈宛凝出了侯府没有回自个家,改道回了娘家。
戴夫人见了她就皱眉头:“怎么打扮的这般素净?姑爷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姐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大姐在家里照顾哥儿呢,傅煦阳那里大伯已经打点过了,很快就没事了。”陈宛凝扶着戴夫人坐下,“家里都还好吧?”
提起这个,戴夫人觉得头都大了,双眼冒火:“那个小妇生的就够我忙的焦头烂额的了,那铺子现在还被查封着呢。先前她倒是勾搭上了忠睿王爷,现在怎么着,那铺子倒是被忠睿王爷给查封了。我算是看清楚了,她一个庶出的,命比纸薄,心倒是比天还高的,瞧瞧她做的那些个事,唉!咱们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陈宛凝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她现在怎么样了?”
戴夫人说起来一脸的愤愤:“你爹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只道是护着她,连我这个嫡母都不放在眼里了。如今倒是知道收敛些了,没整日里想着出门,听说是病了,谁知道是不是装的,左右现在我也不指望她来给我这个嫡母请安了。”
“病了?”陈宛凝语气有些怪异,不可置信。
“说是病了,连大夫都没请,你父亲只知道纵着她,她既是不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我又何须关心她的死活。”戴夫人这段时间火气实在不小,原先对陈远良那么偏袒陈宛秋还朝他发发火,可见着没用之后,就只能把这火气憋回去了,可真是越憋越恼火。
陈宛凝垂下眼帘,喃喃道:“病死了才一了百了呢。”
“你瞎嘀咕什么呢?”戴夫人埋怨的看了她一眼,陈宛凝勉强笑了笑:“我想着,是不是去看看她?”看看她到底死了没。
戴夫人尖锐道:“看她作甚!死了才让我省心呢。”
真不愧是母女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