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一人招呼珞如,一条白影在珞如身前身后身左身右,交叉穿插倏进倏退,如猫儿戏鼠一般,一心要将自己的飘洒风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珞如气力渐减,身法早已不若以前轻灵。乔桓却越攻越紧,珞如气力渐竭,力不从心,乔桓一掌拍出,击中了珞如的后背,她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碧落不忍再看,左右一打量,悄悄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趁着大家不注意,朝着乔桓一扔,果然又百发百中,正中乔桓的面门。
乔桓莫名其妙被突如其来的一块石头砸中,求荣得辱,心中恼火,怒气一盛,反而要对珞如再补上一掌。这时章清忽地往乔桓身前一拦,冷声道:“你一个须眉男子,对付人家一个弱质女流,算什么英雄?”
乔桓一怔,怕伤了章清,立刻收住了掌风。珞如却乘这当口,轻身掠到了碧落身边,伸手一拉,碧落猝不及防,被她拉到了身边。珞如低声说了一句:“对不住。”却一剑横在了碧落的脖子上。
乔桓见了这情形,反而笑道:“珞如,碧落这丫头屡次得罪我,你杀了她正好,省得我自己动手,回去不好交待。”
珞如淡淡一笑,没理乔桓,只是拉着碧落朝后退了几步。章清瞪了乔桓一眼,叫道:“你们都给我走远些。我们三人的事情,不用你们参活。”
乔桓只当章清发脾气胡闹,正想要好言劝慰章清几句,可章清转过了身,抽出了剑,指着乔瑜叫道:“你们若不走,我便帮着珞如对付你们。”乔桓晓得章清的硬脾气,微微踌躇,苦笑带着随从和捉到的其他人,径自朝前走的远了。
直到乔桓几人不见了身影,章清才转身道:“珞如,你放了碧落,自己走吧。”
“你不要捉我么?”珞如淡笑道。
“我捉你做什么?”章清面色冷然,“我捉了你,谦王便不会来烦我了么?”
“珞如,你对豫王的心意,我们两人都晓得。”碧落也低声说道,“我们三人,都曾是晔香楼的姐妹。如今局势虽变,可我们……我们中间,但凡有一人能顺心如愿也是好的。”
她这话一出,三人竟同时叹了口气。珞如沉默片刻,才笑道:“好,多谢你们,但愿我们皆能如愿。”她将碧落朝章清用力一推,身子一掠,没入了树林间,已然不见了身影。
碧落被她猛然一推,背心吃力,双手不由得一张,一直抱在怀里的薄氅轻飘飘地便飘落了山边。她一时情急,竟然什么都不顾,只纵身一跃,伸手抓住了氅子的一角。可她忘了山边草丛之后便是悬崖,她身子顿时悬了空,直直地朝悬崖下面坠去。
她手里抓着氅子,身子下坠。氅子被风扬起,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眼前一片漆黑,只听到有人高声叫了一声“碧落”,又感觉到氅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提了一下,好似有人揪住了氅子。可她下坠之势仍是不减,耳边风声嗖嗖而过,挤压着她的身子,让她叫不出口,动弹不得,全身几乎要被压扁了似了。
突然间氅子好像挂住了崖间的某个地方,将她下落之势阻了一阻,可未待她回过神来,又听到“嘶啦啦”的声音,氅子掉落了下来,瞬间将她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她全身痛不可挡,眼睛瞧得四周都是朦朦胧胧,她只当自己小命不保,只晓得苦笑。而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晓得不过十来日,又要这样丧命,当初在嵚州,又何必强忍着心悸,不敢面对乔瑜。
将子无死,尚复能来?
这曲子便如谶言一般,一次次在她身上应验。
恍惚间她似乎瞧见大氅飘落在眼前,而乔瑜的面容若隐若现。又似乎瞧见乔瑜奔向她。她微笑着,好似又听到他问她:“碧落,我说要以《白云》曲相迎,如今可算爽约?”
她只知道笑自己痴傻,她已然是要死了,怎会还见到远在曲靖城的乔瑜?莫非人将要死前,都要记起自己最牵挂的人么?
原来思念入骨,那人便真的无处不在,无处不可见。
可面前又忽然瞧见哥哥站在面前,怒斥自己:“碧落,你为了那人害了我,为何要来见我了,还要挂念着他?”一旁的爹爹和娘亲也皱起了眉,一副对自己失望伤心的神情。
碧落脑子一痛,眼睛紧紧一闭,竟又见到了乔瑜惊急的脸。碧落将心一横,叫道:“爹,娘,哥哥,若不让我同他再说上几句话,我实在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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