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呻?吟,从浴缸里站起来,用浴巾草草裹住了自己诱人的躯体。一次舒适的沐浴,不仅洗去了她全身的疲倦,也洗去了她脸上的浓妆,让她恢复原本清爽的容貌。
必须承认,现在的白兰和半小时前她刚刚走进家门时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样,半小时前她的脸上还涂满了各种化妆品,嘴角挂着职业性的笑容,看起来说不出的俗气,但是当她洗去了浓妆之后,人们才能发现,她实际的外表比化妆后要漂亮的多,成熟而妖艳,对异性充满了诱惑力,就算称她为这条花街上最漂亮的女人也并不过分,如果她用现在的外表去面对那些饥渴的客人们,恐怕会迅速成为这条花街最受追捧的夜莺吧,可惜她一直在用浓重的妆掩饰自己的魅力,也许只有某些特殊时刻,她才会在人前显露出自己的真容,让男人心甘情愿的走入自己布下的网中。
是的,白兰生活在这座新城市的花街,是花街上的夜莺之一。
花街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顾名思义,这是每一个城市里都拥有,却在每个城市人心里都不愿直接提起,只是心照不宣的隐秘场所。
它往往是一条白天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萧条街道,但是当天色渐暗,灯火亮起的时候,就会显露出它独特的魅力。灯光亮起,这条白天看起来死气沉沉甚至让人怀疑是否身处一座城市而非灾前废墟的街道,就会像突然复活了一样,街旁建筑紧闭的大门渐次打开,空无一人的街道迅速被人流充斥,人的交谈声,马的长嘶声,摩托车的轰鸣声,汽车的喇叭声混成一片,街边灯光柔和的建筑里,酒香与香水的气味水乳交融,黄金白银的光芒与颈下皮肤白皙的肉光交替闪耀,酒瓶开启时发出的爆鸣,黄金碰撞时发出的脆响,哗啦哗啦的洗牌声,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若有若无恍若耳边呻?吟的呢喃声,疯狂而又肆意的大笑声,所有的声音彼此纠缠在一起,每一种声音却又听起来如此清晰,清晰的可以穿透耳膜,深深地刺入灵魂深处,挑动起沉睡在心中的欲望与激情。
揭开表面的虚伪,内心深处每个人都是喜欢花街的。男人们喜欢花街,因为这里可以找到最棒的烈酒,可以在禁药的迷醉下忘记苦难与不安,可以在牌桌上找到一夜暴富的机会,甚至可以享受到看起来冷艳而高不可攀的美女,而这一切,只需要付出一点点黄金和白银。这在很多人眼里是很划算的,就算有时要付出的金钱并非真的只有一点点,而是他们几个月的积蓄,他们也同样认为很划算,人很多时候就是一种这样不可思议的生物。女人们也喜欢花街,理由自然同上,毕竟花街里能够找到的除了美女,俊男也是绝不会缺少的,满足原始欲?望的需求无关男女,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有方式了。
每个人都喜欢花街,只有花街的居民们并不那么喜欢花街,表面的光鲜,无法掩盖内心的落寞,如果有可能,大部分花街的居民们,都希望有机会脱离花街的阴影,去触摸外面的生活吧。可惜,他们离不开花街,每一个花街的人都离不开花街,在这里,他们可以轻松赚取外面的普通人一辈子也难以赚取的财富,可以享受远离普通人的疯狂而堕落的生活,而且花街非常安全,一直处于城市腹地,除非所在的城市灭亡,否则完全不需要去面对外面充满了危险的世界。于是,财富、享受和安全,成为了禁锢他们的枷锁,让他们从生到死,永远无法离开花街,永远担任一个花街繁荣的见证者。
然而,白兰却是个例外,
白兰来到这座新生的城市已经一年多了,她喜欢这条街,喜欢这座城市。这座城市虽然每个月都会出现几个因为灵魂被啃食而死亡的受害者,虽然最近几天,又有传言说出现了一个以奸杀分尸女人为乐的恶魔,但和外面的旷野相比,这里还是足够安全的,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这条花街上,她可以很轻松的让自己吃饱,甚至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对于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所以,她准备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直到不得不寻找新的栖身之所为止。
如同每一天一样,白兰赤着脚走出了浴室,准备擦干头发好好睡一觉,但是她一出门,就看到了一双眼睛穿过敞开的窗户紧紧钉在自己身上,那是一双阴鸷中充满欲望的眼睛,属于乌鸦的眼睛。
乌鸦当然不是乌鸦,乌鸦是个人,像乌鸦一样的男人。
人如其名,乌鸦浑身包裹在黑色之中,黑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黑色的外衣,黑色的披风,只有皮肤是黄色的,黄色的脸上,一副金丝眼镜架在坚挺的鼻梁上,镜片下的眼睛里,不时流露出诡异中带着疯狂的光芒。作为一个典型的枫叶大陆人种,他同样有着黑色短发和黑色双眸,但短发却并非纯正的黑色,反而在黑色中微微泛蓝,简直就像真正的乌鸦的颜色一样,在强光的照射下,会泛起一层神秘的光晕。
披着黑色披风的乌鸦像只真正的鸟一样蹲在敞开窗户的窗台上,一声不响的看着走出来的白兰,仿佛正耐心等待地面尸体慢慢腐烂的乌鸦,当看到白兰走出浴室的时候,还忍不住裂开嘴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着自己整齐的牙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绯红的月光刚好从他的背后照下,为他漆黑的身体上涂抹了一层淡淡的红色,那是鲜血的颜色,血色的月光下,明明是一副灿烂的笑容,却显得如此诡异,诱发人们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乌鸦的目光,死死的盯在白兰身上,确切的说,是盯在白兰掩盖在浴巾下的窈窕身材和湿漉漉贴在肩上,散发着无尽别样美丽的头发上,即便发现对方已经看到了自己,他也没有一点遮掩自己心中欲?望的打算,反而对白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