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玲发现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装作自己没看到一样看着马车内的别处。
“我给你拿书。”她从大箱子里拿出了几本书,将其中一本递给了景阳,“你先看,看完了跟我说。”
景阳接过书,看着有些发黄的蓝色封面,眼神渐渐深了下去,嘴角原本噙着的淡淡笑意也渐渐消失。
书的封面写着“寅朝通史”。
彭玲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解释道:“上一朝是寅朝,所以我觉得应该会考得比较多。这本书是当今大文人徐寒水大人写的,结合了史书,里面有许多关于寅朝一些政策的分析,以及很多历史事件的点评,还记录了寅朝末年的那些战役,以及武朝初年的建立大事记,写书先生都加了很多自己的分析和评价,同时里面的人物不少也是出自五大宗门,所以我觉得这本书很有用,可谓是政史通吃,所以就先拿这个给你看。”
景阳回过神来,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对着彭玲微微一笑,道:“谢谢。”
说完,便怀着有些难言的心情,缓缓打开了书。彭玲也打开了另外的书本,安静地看了起来。
《寅朝通史》景阳的确没有看过,第一页便是讲述寅高祖建立寅朝的故事,故事并不详细,但是将大事件都进行了简略的诉说,譬如寅高祖屠杀齐国皇族威胁中州其余各国投降的事情,便既进行了褒扬又进行了批评,让景阳的眼神变得有些迷惘,也多了兴趣。
中途没有遇到客栈,所以就只能在马车中吃干粮,这也给了景阳多看书的机会,这本书的页数就这样一页一页被翻动着。
三百年的历史就这样一页页从流逝,时光也缓缓流逝,转眼到了黄昏,景阳也终于看到了寅朝末年,寅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寅京帝。
光线渐渐昏黄了起来,车厢里的光线更不甚强,像是在映衬寅朝末年那段时光的昏暗。透过这暗光注视着书页,景阳的心头渐紧,手指微颤,深吸了口气之后,才继续进行了阅读。
而后他的神情渐渐变了,眉头渐渐怒皱。
他的手原本亲和地抓着两沿,不知不觉间手却慢慢地抓紧了书的页面,书本的两边被他抓得彻底的褶皱。
“一派胡言。”并不高声的呵责,但是其愤怒却是得到了不加掩饰的表达。
正在看着书籍的彭玲顿时一惊,急忙道:“怎么了。”
林洪也掀开了车帘布,问道:“发生了什么?”
景阳心头又是一紧,额头渗出一滴汗珠,他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手以及眉头,擦着汗水对着两人歉然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书上写得不对。”
林洪略微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道:“路途遥远,多看些书也很好,能有自己的主见,倒是极佳,不过也要多注意休息,要知道你们可不单单是代表自己,也代表韩枫城。”
彭玲对着林洪感谢地点头,“前辈放心。”
林洪放下车帘布,继续驾驶着马车行驶在开始吹拂晚风而凉爽,却又冷清的山路上。
彭玲松口气,担忧道:“怎么了,书上说得不对么?”
景阳将书合上,双眼看着前方,道:“寅京帝以及圣妃组织挖建京浅运河,本意是为了便利南北运输,同时加强对于南方的管理,写书的先生却说这一决定太过愚蠢,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南下游玩而劳民伤财。
修筑天下至坚之墙来环绕翰伊城是为了保障雄城翰伊城的安危,北边域的符文长城是为了巩固北边域。
这些本就无错,都是因为寅京帝妄图打造一个和平而内强的寅国罢了,写书先生却说是因为寅京帝太过愚昧,固步自封,数项工程劳民伤财引起了民愤,这导致了最终寅朝的灭亡。
数次提到南宫蝠的造反以及神武帝的起兵便是其激起民愤的体现,他却根本不知道,南宫蝠造反的原因是,他的父母在修建运河的时候死亡,他迁怒于运河的修建,镇北大将军李林胜的起兵,是因为他本就私欲膨胀,而这一切,不过是他起兵所找的借口罢了。”
彭玲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景阳不温不火地说出这些话,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景阳的话语对于那位写书先生有太多不敬,甚至对于当今的帝王都流露出了极大的不敬之意,在这个时代,景阳的这些话语足够他面临牢狱之灾。
景阳却恍若不自知,接着缓缓道:“生活在武朝荫蔽下的文人的确不得不屈膝,不过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歪曲事实的行为。
诚然寅京帝的许多决策下得不太正确,然而这样溜须拍马的胡诌历史,才是真正的罪人。”
彭玲蹙了蹙眉头,说道:“我不介意你这些话,但是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些,否则你一定会承受到许多难以想象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