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七八日只是他自己的感觉,准确说是他睡了七八觉,而他一向没有午睡的习惯,于是他固执的认为自己已经度过了七八日,而狱卒很显然没有做到一天三顿饭。
刘老七饥肠辘辘地爬起来,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从睡梦中饿醒,起初他饿得受不了就睡觉,因为他坚信睡一觉省顿饭,而后则是睡觉也无法忍受的饥饿,这时他才确信,昌平大牢不仅是他的荣耀,他的悲哀,还是他的噩梦。
正当他打算再一次陷入噩梦的时候,突然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刘老七心头大喜,难道狱卒良心发现给他送饭来了?果然,铁门下的洞口中出现了一碗白米饭和一双筷子,刘老七恶狗似的扑上去,刚想吃,只见门洞中又递进来一只烧鸡,刘老七的眼睛都绿了,可是他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烧鸡有问题,因为狱卒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平淡又木讷:“吃吧。”
“巧妞?是你?”刘老七趴在地上透过门洞往外看,那呆板的永远显得少一点味道的脸,不是巧妞又是谁,“你,你咋进来的?他们没抓你?”
巧妞只是说:“俺,好人。”
“对对,你是好人,好。”刘老七平生头一次因为看到别人好好的而激动地红了眼眶,“那你是咋进来的?”
“送饭。”
刘老七点点头,这下他放心了,抓起烧鸡大快朵颐,吃完了鸡又端起白米饭吃得干干净净,这才想起来问巧妞:“你在外头还好哇?”
巧妞说:“好,你,饱了没?”
刘老七说:“饱了。”
“真,真饱了?”
“饱了。”他说。
“碗,给俺。”巧妞说。
刘老七边收拾碗边说:“给你,原先还说让你享清福,我刘老七算是欠了你了,你可别怪我。”
巧妞接过碗,点点头说:“不怪。”依旧一脸木讷,“手。”她说。
刘老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把手伸出去,巧妞握住他的手,他这是头一回摸巧妞的手,觉得她的手很凉而且竟然很滑。
巧妞握着他的手说:“你吃饱了,我就放心了,吃饱了才好上路,才能投个好胎。”
“是,是,你这傻娘们儿是真他娘的不会说话。”刘老七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透过低矮狭小的门洞看向巧妞,只是一眼,他就僵住了,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觉得不对劲。昌平大牢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允许送饭,还有刚才,巧妞从来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还有她光滑的手,一个做粗活的女人,怎么能有这么光滑的手,可是来不及了,刘老七大惊失色,“你是谁?”
她木讷的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眼睛里闪烁着刘老七陌生又熟悉的光,那是巧妞眼睛里从未有过的刘老七最熟悉的杀人的目光,她戏谑地说道:“我是巧妞啊,傻老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