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附近原本就热闹些,而今因为五湖四海来往的人都无法通行聚集在此处就愈发热闹起来,有从北往南卖皮子的,也有从南往北贩卖丝绸的,还有卖蔬菜水果粮食盐巴的,因为无法通行全都聚集在这里,有些东西放的久了就会坏,商人们从不肯做亏本买卖,索性直接就地摆开摊位开张,日日都如赶集一般,俨然成了一个小小的城镇。
霍青霖他们每日里只好揣着手晒太阳,悠闲里透着一丝紧迫和不安。
其他的人则每日凑在一起东拉西扯,渐渐的也生出些患难与共的友谊。有时候有从北边过来的人,人们便围着问东问西,打听疫情相关的事。
“怎么样了?听说是鼠疫?”
“听说是。”
“这个季节怎么就害鼠疫了?”
“天灾人祸,谁知道呢。我刚在哨卡上往北看,黑糊糊的烟往天上冒,八成是烧耗子。”
“那得是多少死耗子?”
“谁知道,怎么也得万把条吧。”
“我听说没有那么多,也就百十多条,这才刚开春,哪来的那么多耗子。”
霍青霖看向阿枝,见她揣着手望着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她便对霍青霖说道:“它们是病了。你们有病有大夫看,它们有病没人瞧。”
“唔。”
她叹口气:“我告诉你这些,也没什么用。”又说道,“我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有闲心管别人。”说完低下头,有些郁郁的。
“不是说了吗,该来的总会来,如果咱们这辈子最后的时间就在这里,难不成你要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吱大仙眨眨眼,仿佛醍醐灌顶一般。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从前的她是决计不会如此的,生与死于她而言从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不如一根鸡腿来的重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竟然变得这样庸俗,只因为自己要死了就这么郁郁寡欢。
“对,有道理,”她点点头,努力地振作起来。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这是一场酝酿了多日的雨。庄稼人都知道春雨贵如油,尤其是在北方大地上,春天不下雨,庄稼就长不好,按说这应该是一场知时节的好雨,可是偏偏,人们望着漫天细细密密的雨丝,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神色里还多了些担忧似的。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
“是啊,往年春天盼着下雨总是不肯下,现在好了,越盼着不下,越是下个没完没了,再这样下去,泮河就要淌水咯。”
“你能不能别说话,叨叨叨惹人烦。”
人们看着漫天的雨,又陷入了沉默。
上游鼠疫,人们都晓得,这疫病这么久没传过来跟这迟迟未下的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雨一下来,保不齐这病也就该来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些小小的骚动,哨卡的官兵先一步跑过来:“霍帅!霍帅!县长来了!”
“宋现如?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江月亭立刻紧张起来,还能来得及走宋现如已经到了,径直向霍青霖走过来:“霍老弟,我找的你好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