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红榜,馆内提供热汤,十文一大碗。
这可是天价,一个大肉包子也不过两文,清汤寡水的热汤要十文钱…那帮子爹娘冲着文泰居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可不大会儿,孩子们便冻的小脸乌青。
家长们看着心疼,紧了紧腰包,从里面抠出十个大字儿,带着小书生们往馆子里去。
林致远穿了一件茄色多罗尼狐皮袄子,外面罩着海龙皮的鹰膀褂,外面并无厚毛大氅,在贡院的谪仙楼上远眺,将学府街上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林致远眉头一紧,吩咐着礼部派来协理的四名小吏:“在京城里参加童试的人毕竟不多,孩子们年纪小,禁不得这样的寒冷,你且叫官差们提前放人进场就是。”
当中一小吏忙奉承道:“大人慈悲为怀,今年这冬还算是暖和的,纵然这样,还有不少童生的父母担心生病,不准他们今科进场。白白浪费了这样的好机会。”
林致远看着远处越聚越多的少年,会心一笑,对小吏的担忧并不以为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天爷倒是先替我们当了一回考官。在门口摆几桶热米汤,考生们可任意取用。”
四名小吏随便拎出哪一个,年纪都远胜于林致远,加上在礼部供职时日长久,自认经验丰富,林致远一张口,他们几个就在心里腹贬:谁家先生在童生上场之前不反复交代,切记不可饮水。
林大人倒好,反在门口来了个免费供应,看到时候无人赏光,小林大人脸上羞臊不羞臊。
左右辕门一开,童生们纷纷下车下轿,或是打文泰居里挤出来,按照京郊各县的排名站好,二十几位县丞穿戴成个黑熊,两手裹着毛茸茸的护手,在寒风中来回跺脚,不断清点自家郡县应来的童生人数。
恰这时,远远来了一队车马,十辆整,乌蓬蓝布,每驾前的两匹高头大马是威风凛凛,鼻子里喷薄出热气。辕门前等待进场的童生们纷纷把目光扫向来处,若只是单一的车驾,任谁也不会多看,偏他们规格统一,连驾马的车夫都是一个装束。众人瞩目下,每辆车上跳下个十七八的小厮,搬了小杌子稳稳放在地面,一抬手,那些马车像吐宝贝似的,一个个小少年就从里面依次蹦下来,每车四位,不多也不少,最最惹人注目的是,孩子们清一色的深蓝棉布袍子,罩着灰鼠毛绒小褂,乌头厚底棉靴,身后背着一只大大的竹匣,里面放着笔墨纸砚。
年纪大的帮衬着年纪小的,神情严肃的往辕门处去。
文泰居里的闲人们一看这架势,才恍然明白,这必定是哪家的书院统一行动。不比不知道,一比能活活儿气死。
单看人家那四十位少年的眼神,个个犀利精明,1卜大人似的往前一站,再看自家儿别,眼神呆滞,连鼻涕快滴到脚面了都没察觉。
少年们显然有遗世而独立之感,在良莠不齐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扎眼,可偏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傲然嚣张的神色,到底是什么先生才井教养出这样的好学生!
忽然就有人想起了状元公开的那家桐huā书院,却马上被人抵否。
桐huā书院里不乏名门望族的公子,人家怎么可能会穿十文一尺的粗棉袍子?
随着众人的揣疑,童生的队伍开始慢慢前进,官差们会仔仔细细的检查他们的用具,衣着,一旦发现抄袭,当即取消今后科举资格。
一直寄居在莲huā胡同的周家少爷同穿着粗棉袍子,随着人群往前移动,每走几步,便要将昨日看过的旧题再在心中温故一遍。他这番紧张很快影响到了身旁的小小少年。
“唉,周冲,你别紧张嘛,林大人亲自监场,你心里还没底儿?”
周家少爷淡淡一笑:“我是后到书院的,怕给书院拖后腿,自然要谨慎些。”周家少爷手腕上带着一串儿红色的麟香珠子,颗颗米粒大小,是雪琪在自己临去书院的时候在法华寺求来的,周家少爷站在风中,心却暖气腾腾,右手摩挲着串珠,心里默念着昨日背过的书。
官差们见惯了佩戴各种护身符进考场的秀才、举子,所以对这串小
小的佛珠也没怎么在意,大手一挥,桐huā书院的四十人轻松进场。
门随着最后一名小童生的进场,被缓缓推上。辕门外几只宴荡荡的粥桶,似乎在嘲讽有些人的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