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送回了宅子。
遗玉坐上秘宅的马车后,总算是有了独处的时间,她从挎在肩上的布袋里面取出被她藏了一天的红木盒子。
刚才在车上卢智询问起她袋子里的东西,她强作镇定答是装点心的盒子,才没有露馅,卢智不希望她同李泰太过亲近,若是被他知道李泰几次匿名赠东西给她,还不定会怎么想。
遗玉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借着车内昏黄的吊灯,将这副鹿皮指套仔细看了一遍,喜欢是喜欢,却没有往手上带。
昨日在羿射楼一眼见到这东西她便觉喜欢,得知是拿错了东西后,有些可惜,而看着长孙夕带上那副指套摆弄。又听掌柜的说是魏王府订下的东西,那时她心里的异样,现在想来更清晰了一些,的确是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她会觉得不舒服,在早上收到这只红木盒子后,这个问题的答案便隐隐在她心中浮现。
李泰是赠她药膏和书籍的人——尽管只是有限的信息,且那字条上的字迹也不是他的,但遗玉稍一细想,便能肯定,就是他!
她意外因他被刺,他便赠药膏让她除疤。她喜欢杂书,他不但送了一箱子给她,还在秘宅的书架上,放了许多闲闻异志供她阅览,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早上的脸红心跳,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待她静下来,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在知道李泰匿名相赠后,她无法否认自己是喜悦的。
若是旁的人,赠她三盒药膏、一箱子书和一副指套,她根本为其所动,可关键,这个人是李泰,是从三年多前初见起,就同她之间藕断丝连的人。
在赵镇外的小树林边,被他救下后,她对他感激且好奇。在龙泉镇的闲容别院,见到他那双青碧色的眼睛,她对他惊艳又疑惑。在杏园养伤时,见到由少年变成青年的尊贵王爷,她诧异且恭谨。在秘宅里,头一次见到他被梦魇折磨,她担忧且敬佩。在那个血色的夜晚,他在她生死关头为她挡下一剑,环抱着她的体温,让她镇定而安心...
明明是不该有交集的人,她却总能和他有关联,明明是不该亲近的人,她对他的感觉却在一次次交集中变得复杂起来,像是被春蚕吐出的丝线层层覆盖,在最复杂的时候,往往一个小小的契机,便能让被层层缠绕的心情,破茧而出!
车外的雨声沙沙作响,似是滴落在她心间。车轮滚动的辘轳声,几乎同她的心跳合拍,遗玉握着鹿皮指套的手指一紧,缓慢地移到胸口处,感觉那里已经被雨水洗刷地透明的陌生情绪——是喜欢。
她喜欢那个人...不是对待杂书、刺绣、书法的那种喜欢,亦不是对程小凤、卢智、卢俊的那种喜欢,这种喜欢,是一种甜甜的又略带青涩的感觉。
喉间溢出一丝莫名的笑声,遗玉闭上双眼,放松身体靠向车壁,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奇妙,早上从秘宅出门时,李泰之于她,连朋友都算不上,可在夜归的路上,却变成了她喜欢的人。
“小姐,到了。”马车停下,不见车内有什么反应,车夫便在外面敲了两下车框。
“嗯。”遗玉呼出一口气,应了一声,将被自己捏皱的指套平整了一番重新放进盒子里装好,车帘掀开,便见平彤撑着雨伞探过来的半边身子,下了车,平卉赶紧在她肩上围了一件崭新的披风。
从花厅走出来,遗玉下意识便抬头朝书房看去,记得前几日也是这么晚,她因对卢智说了伤人的话,从外回来后就立在花厅门口发呆,却被站在书房外的李泰,隔着院子问话,搅乱了她的忧心,现在想来,那时他在等她吗?
小楼的屋檐下挂着几只黄色的灯笼,书房的门紧闭着,透过窗子可见里面的灯火,没有半道人影在,遗玉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这么冷的天,下着雨还是晚上,不在屋里待着,出来等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李泰会做出来的事。
“小姐?”平彤举着伞,不见遗玉动弹,便出声唤道。
遗玉将两手藏在披风里,迈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平卉将帘子打起,她看着脚下的门槛,两步踏进屋里,便被扑面而来的暖气薰了一下,一手正要去解披风,抬头却看见坐在厅中、正捧着茶盏望向她的人,乌亮的瞳子顿时一滞。
“去了哪里?”李泰上下扫了一眼遗玉,将她披风里套着过大的衣衫看了个清楚,忍住皱眉的冲动,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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