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去哄,都不见消气,最后还是李泰出马,两个大男人在屋子里,不知讲了些什么,再出来时,沈剑堂竟态度大变。
“你同他说什么了?”遗玉看着扭扭捏捏在萧蜓屋外敲门的沈剑堂,满心好奇地扭头询问李泰。
李泰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拿活人试药?”
遗玉沉默了下,垂下眼睑,低声道:“我、我想学的快些,再快些,以免你日后眼睛真的看不见颜色,可以尽快找出法子帮你。”
话落,小手便被握住,轻捏了一下,听他道:
“剑堂的解酒丹快用光了。”
遗玉一愣之后,便是恍然,她们两个拿姚一笙试药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正如先前萧蜓所讲:
“胸无杀人意,唯有向佛心。”
她们无心折磨姚一笙,所图,不过是为了各自的那个人。
“已是七八日了,你那天说的事,准备何时?”李泰道,沈剑堂很是容易便敲开了屋门,掀起竹帘闪进屋内。
“那就今晚吧。”遗玉回握住他的大手,眸中掠过一抹坚定,一旦决定了什么,她再不会像四个月前那般优柔寡断,去做便是。
夜幕降临,朴桑族人早早就各自回了所居的木屋,村中一片宁静,而另一头,那生满奇花异草的药谷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瀑布昼夜不息地坠流,明月从四面包围的山壁当空照下,映的谷中花草都微微变了颜色,没有白鸟的鸣唱,息落在花丛中的蜂蝶,默不作声。
伴着水声响起的,是两人一低一哑的交谈声,月儿赶走了凑近讨巧的云朵,好奇地望着草丛上坐着的两道人影,正大光明地偷听他们讲话。
“没想到,夜晚的山谷也这么好看......谢谢你带我出门,让我有机会见到这么美的地方。”遗玉环抱着膝盖,仰头看着瀑布的顶端,她肩上披着一条毛毯,还是他们进山第一天露营时候用的那条。
李泰坐在她身边,裹在长裤下的双腿随意地伸展,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撑在草地上,看一眼两人头顶的明月,道:
“这世间很大,此处美景,不过一隅,还有许多你未曾见得的。”
遗玉心思一动,问道:“那碧浮山大么,红庄的景色是不是也很美,我曾听韩厉说,红庄是傍山而立,庄中还有一座瀑布呢。”
“美?”李泰沉吟了片刻,侧头迎上她询问的眼神,寻着记忆,坦言道:“一开始应该是很美,可后来,失了颜色,它就慢慢变得普通,这么多年过去,我已渐渐忘了它的样子。”
遗玉这才反应过来,他入红庄之后,视觉便出了问题,直到四年前,才因中了梦魇痊愈,她神色有些懊恼,小声道:
“对不起。”
“无妨,”李泰不避忌此事,“其实颜色单一,也并非坏事,因为多年不辨色,其他的感官才比他人更强一些。”
听他无所谓地谈论,像是那么多年的失色并未带给他什么麻烦和痛苦,可遗玉从沈剑堂那里打听到,因为不辨色,李泰少年时吃了多少苦头,甚至在回京后,几经历险,就连皇上都没发现他这一弊病。
“那能告诉我,你那些年看东西都是什么颜色的吗?”遗玉扭头道。
李泰扭头环扫了四面的山壁,抬手指着瀑布旁的一处,道:“那里。”
遗玉凝神望去,便见在山壁上,缠着几条长长的花藤,藤上开着或深或浅的花朵,尽是蓝色。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抹浓淡交缠的花簇,呼吸也不觉放的轻浅,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凉风夹杂着香气袭来,鼻子一痒,便打了个喷嚏。
她裹着毛毯的身子被一条手臂环过,遗玉侧头靠在李泰宽阔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轻声道: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彼此交换对方一个秘密,好吗?”
李泰不意外她的话,前几日她提出要晚上到这山谷里来,他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可是秘密,他有很多。
“你想知道什么?”
遗玉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他放在膝上温热的大手,嗓音低哑道:
“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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