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的感觉,便直言道:
“你不必多疑,此玉的确归我所有。”
“卢小姐误会了,我不是怀疑这东西不是你的,只是好奇是谁会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与你罢了。”
她说话极有技巧,换了别人许听不出来什么,可遗玉本就是极其喜欢玩弄文字游戏的人,便听出长孙夕旁敲侧击地打一些事,又不动声色地暗指这么贵重的东西非是旁人所赠,不可能是遗玉这落魄小姐的身份会有的,听明白这层意思,遗玉便收敛了笑容,神色略淡地看着她,道:
“长孙小姐说笑了,我卢家乃是范阳卢氏一脉,五姓渊源之深,非是寻常门户,祖父虽是多年不在官场,为人清廉,可祖上基业犹存,传一块玉于我又有何奇。”
长孙夕貌美的脸庞微愣了一下,随即歉然一笑,“你真是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
“无需解释,我也没别的意思。”遗玉回了一句,便扭过头不再理会她,前有长孙涣被杀卢智葬身火海,后有长孙娴屡次刁难而名声被毁,长孙家和她已结死敌,表面工夫她会做,可是绝对不会逆了自己的脾性,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李泰顶着,她只要做自己该做的就好。
一旁的楚王妃赵娉容来回在她们脸上扫过一遍,便起身,“我也去前面看看。”
她刚站起来,场上再次骚动,锣鼓一响,又有人进球,遗玉只听李谙的咒骂声就知道,是李泰那边进了,又望望赶在前头的人,却是杜若瑾。
谁能想到,杜若瑾这一球就好像是个征兆,接下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马场下的翩翩公子,拿了偃月杖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他一球接着一球,再没给李谙那边进球的机会,两刻钟后,直将他们逼到了四比一的地步,遗玉愕然地看着他在人群中冲击突围,在几次失误中连进了三球之后,看台上已有胆子大又尚未婚嫁的公主小姐们兴奋地一个劲儿地叽喳着“杜公子”、“杜大人”,这濒临失态的模样,不用想便知又俘获了多少少女之心。
遗玉再瞧瞧依旧落在人后头,几乎被忽略的李泰,忽然笑了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小公主扭头再仰头,姿势难受地看着她脸上古怪的笑容,便也笑着露出几颗小牙学嘴:
“还好、还好,还好他打的不好。”
遗玉脸上一红,作势轻瞪了她一眼,又不好同个小孩子计较,只能摸摸她头,道,“不许学我说话。”
李倩嘟嘟嘴,又低头去玩小铃笼,遗玉再抬头看场上,两支队伍又开始相争,可就在杜若瑾再次击球到了对方木墙前时,异变突生——
杜若瑾手中的球杖飞了出去,前冲的马匹被猛然停下,就见他身影伏在马背上一颤一颤,身后追赶的众人也都停了下来,看台上一片哗然,四处都是姑娘们担心的声音。
像是一个玩笑,正在势如破竹的时候,杜若瑾突发了旧疾,幸在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能继续上场,便回到看台上休息,换了一个人上场,少了这员猛将,李宽这队立刻弱了下来,接连失球,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就被李恪、高子健、李谙三人分别打进一球,追成四平。
“哈哈都给我冲,再一球咱们就赢了”
李谙高叫一声,从险败到追胜,让他双目兴奋地发红,一马当先跑在前头,竟错出身后众人一匹马身,直逼木墙,原本李泰那边还在守门的人都忍不住催马赶上去,可是望尘莫及,观此情景,遗玉这才迟钝地担心起自己那块玉来,紧盯着那群追赶的人影企图找到李泰在哪里,希望这人还有后招,但眼睛瞧直了都没找着人,心悬起来,便又匆忙回头去盯着李谙的身影,默默念着:失手、失手、失手......
就在离兜墙两丈远时,一马当先的李谙高高举起偃月杖,狠狠挥下——
“给我进去”
“嘶”
眼瞅仗落球飞,当是时,一声烈马长鸣破空,李谙胯下的白马身形一顿,手杖依然落下,鲜红的鞠球猛地飞向木墙,却是一击重重打在墙头,飞速反弹开来,从马上众人头顶飞过,众人急急调转马头待要追赶,方回头,却是怔愣,不见球影,但见左前方一道马影跃入眼帘,风驰电掣,一缕尘烟在后,转瞬便成一点背影
遗玉随着众人一道“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看着那匹一骑绝尘的黑灰骏马,四足践踏似不沾地,有如背生双翅一般,好一匹翻羽神驹
“拦住他”李谙气急败坏催马追上去,一边大喊,不知是不是幸运,那便守在墙下的三人,全都是他们这边的,三人当即夹紧马腹迎上前去,当中冲的最前的,正是李恪。
四人四马,双方不过眨眼功夫就要在离木墙五丈远处相遇,李泰或受三面夹击,当中对面直直冲过来的李恪毫不减势,更叫人心惊的是李泰竟也纵马迎上,不退反进
这两人,是不要命了吗
“啊”
眼见将要撞上,看台上已有女子惊叫出声,余音未落,就见两人两马,猛然相碰
“嘭”
“嘶”
“嘶——”
一声巨响,两声马鸣,遗玉瞠大了双眼,就好像是将他们的动作放慢了数倍,眼睁睁地看着两匹马撞在一起,一匹飞出,轰然倒地,连带将马上之人抛飞出去,一匹倒退数步,身形歪扭几下,不等站稳,便再次踏足,载着它的主人,一往无前地朝着目标所在冲击,马背上的人影手中偃月杖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红色的小球轻轻巧巧地落入了网兜中,却迟迟不闻锣鼓声,看台上、马场上,有片刻吓人的寂静,众人视线落在那勒马转身的人影上,当是骇然
“啪”李世民一掌拍在龙案上。
“三哥”李谙惊叫一声。
“恪儿”杨妃脸色苍白地拎着裙摆从看台上冲了下来。
“来人,速传太医”李世民青着脸吼了一声。
“哄”地一下,看台上爆出人潮低语。
看台东南一脚,李恪从短暂的昏迷中醒过来后,身边已是围了一群人,个个脸上都写着担忧,尤以李世民脸上最重。
“恪儿,你是哪里疼?同母妃说,千万、千万别忍着。”杨妃拿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他额头上的汗,眼里溢出水光,李恪那一下摔得头晕脑胀,一时答不上话,杨妃眼泪便流下来,抬手拭着眼角,仰头对站在一旁的李世民哀声道:
“恪儿这一下摔成这样,魏王他、他也不分个轻重,这可是他亲兄啊,臣妾求皇上做主。”
李世民皱眉看她一眼,扭头对太医道,“再好好检查一遍。”
“是。”
这边是人挤人,那头马场上却是人去地空,没人注意到遗玉很不文雅地拎着裙摆跑到看台边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向木墙下,待到那匹高头大马前,被它扭头打了个鼻响,也不在意,仰起头,道:
“你下来。”
李泰抿了薄唇,望一眼看台上的热闹,翻身下马,脚刚沾地,便被一双小手袭来,在他身上来回摸了一遍,最后落在他腰上,捏住了一块皮肉,使劲儿一拧,便叫他皱了眉,还未有不悦,低头便迎上她水光朦胧的眼睛,听她声音也是发紧发涩:
“你、你是要吓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