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的简单了,还有我刚才不该冲你发火,我道歉,”遗玉先是放软了姿态,但不等李泰接受歉意,便揪巴着他衣襟,闷声道:
“可你因为这个故意不理睬我,就是你不对了。是你以前说的,有什么话不让我憋在心里,我老老实实同你讲了,你又要生气,下回、下回我再不说了。”
绕了一圈,还是他的错,这故意说气话是给谁听的,李泰眉毛一挑,就扣着她脖子把她脑袋从自个儿肩膀上拉了起来,低头瞧见她垂着眼,红着脸,扁着嘴的小模样,只觉心中爱怜,确实说不出半句硬话,便拿额头贴上她的,听她呼吸突然变短,睫毛抖得厉害,低声道:
“我若下回再有不理睬你,你便还写情信给我么。”
遗玉刚才只有三分红的脸,一下子涨成十分,嘴也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道,“哪、哪里是情信,不过是邀你去游河罢了。”
“不是情信么?”李泰又往前凑了凑,两手搂着她细软的腰肢,笔挺的鼻尖点着她的,轻声缓缓复念着那被他贴身收着的檀木香笺上几行小字:
“银汉迢迢几许,唯有相思能渡,邀君同游至夜阑,共赏星河。”
上午拿到这封信,他几乎抛下都督府一应棘手的事务,掉头回府,这两日刻意冷落,眼见她干着急没办法的失落相,何尝不是折磨自己。
听着他不依不饶的嗓音,遗玉后悔地想要把信讨回来毁尸灭迹,正要求他别再念了,唇上一热,什么话都被堵在了口中。
并不是十分热情的亲吻,却舒服地让人不能拒绝,说不出口的歉意连同含蓄的情感都在濡沫间传递,让这两日的烦闷和不快都消失无影,等到这一吻结束,她脑子空空地偎在他胸前喘气,甚至连刚才在气什么都记不清楚。
“方才摔疼了么?”
“嗯。”答完话,还在隐隐作痛的小屁股上便多了一只手,被揉了两下,她才回过神,忿声质问,“你干什么?”
“不是摔疼了么,我给你揉揉。”李泰一脸淡定地吃着豆腐,倒让她觉得是自己在大惊小怪了。
过了一小会儿,感觉臀上那只来回游移的大手没半点离开的意思,遗玉才红着脸将他按住,“不疼了,你别揉了。”
李泰眼神闪了闪,慢条斯理地把手收了回来,又问了一开始那句话,“晚膳想吃什么?”
遗玉扭头看一眼窗外昏暗的夜色,不高兴了,回头瞪着李泰,合着收了她的情信,又说了半天废话,还是不打算带她出去是吧。
李泰这会儿脑子灵光,一下想起来刚才就是这句话惹了她炸毛,又见她眼神不善,立刻改口道:
“扬州城中小吃颇多,你若不想吃正餐,空着肚子咱们可在外面用。”
原来是这个意思,既然是一场误会,遗玉也不好拿乔,又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带她出门去玩,当即就有了笑脸,眨巴眨巴眼睛,确认道:
“你要同我去游夜河么?”
李泰托着她腰将她从膝上抱起来,让她在面前站好,手指拉好她歪掉的披帛,又扶正她扭跑的簪子。
“去取衣物给我更衣。”
遗玉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从他轻轻扯了下嘴角,扭过头才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七夕夜,扬州城的确好玩极了,先到城南的湘月坊逛了灯会,沿街试了不少小吃,手里拿着,嘴里咬着,眼睛还瞄着,平卉和周仁在遗玉和李泰后面跟着,也享了一通口福,一凝一华扮作寻常侍从,几条街逛下来,手里提了大包小包遗玉买下的物件,有当地人的手工,也有些能贮存的零嘴。
因为是夜里,虽然灯火通明,可到底不比白天,李泰那双特别的眼睛就不那么显然,这么两个漂亮人物夜游扬州城,在熙熙攘攘成双成对的人群里,只是时而被人侧目,并未引起多大骚动。
填饱了肚子,吃够了嘴,又坐马车去了鸳鸯桥,这里不比灯会上热闹,可人也不少,遗玉和李泰从桥上经过,果然被一人予了一朵桂花。
看到长长不见头尾,坠着无数喜鹊香帕,一有风吹便像是开满鲜花的“织女河”,遗玉还是吃了一惊,一手挑着在湘月坊买的莲花灯笼,一手挽着李泰胳膊,从头游到尾,将那两朵花分别投进两只最叫她欣赏的香囊里。
像是做成了一件大事,侧仰着脑袋,冲李泰羡慕旁人道,“听说得了三甲有一套金绣针送呢。”
李泰没接话,牵着她走到人影稀少的河边,从怀里取出一只不大不小的盒子递过去,遗玉眼睛一亮,大大方方地打开看了,里面横躺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木梳子,用手摸一摸,温润细滑,凑在鼻子底下闻一闻,芬芳雅气,这是一把顶好的绿檀木梳子,就是制作手艺差了点。
摸着那并不十分细密的齿纹,还有覆头简单的浮雕,遗玉胸口涨的厉害,有点儿发疼,“你何时做的,我怎么不晓得你还有这手艺。”
李泰被她说破,拿不准她是否中意,“五月离京在外办事时,”见她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收进怀里,忽地让他不自在了,正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腰间一紧,便被她投怀送抱了。
“怎么办,我可没礼回给你。”遗玉后悔死了,她是给他做了不少小物件,可都在京里放着,没一样带出来的。
“不是写了信么。”李泰显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提起那封“情信”的机会,但遗玉却没有因此跳脚,就在他怀里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方才轻声道:
“你、你要是喜欢,我每年七夕都写信给你。”说着话,心口怦怦跳的欢。
李泰眼里尽是愉色,低应了一声“好”。
遗玉也是看了左右无人才这么大的胆子,搂了他一小会儿,便不好意思地将人推开,轻咳一声,却偷偷拉了他的手握住。
“咱们到别处去走走。”
于是由她带路,两人从花架下面弯腰而过,直奔河岸上那片结彩亮灯的小林子去了,
小林子里的人三三两两的结在一处,并不全是夫妻,也有母女一同,林子中间有一小块空地,摆了个案摊,坐着个梳了髻的老道士,见人到跟前,唱一声道号,求子的回了礼,就自己在案上几只小碗里挑拣一粒种子,再拿瓢舀一半水,在附近寻个地方将种子埋了。
收到李泰狐疑的目光,遗玉总不好直接告诉他这是干什么的,就拐弯抹角道,“咱们成亲也有三个月了。”
作为一个两世为人的女子,前世又是那样一个人走过来,同李泰成婚之后,不可能不想孩子的事,或者说,她对能为眼前这个爱她重她的男人养育子女的希望,是相当的强烈。
种豆求子并无依据,可即便是讨个吉利,她也乐意尝试,毕竟作为一个月信总也不准的女人,生养这档子事,还真不好说。
李泰并没听出遗玉的暗示,但脑子转不过来弯,不见得他耳朵不好使,附近窃窃低语,求神祷福的话语不断入耳,叫他想不明白这些人是在做什么的都不行。
求子?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并未让遗玉看到,环着她肩头走到那老道士跟前,捏了一粒种子,放在遗玉手里,看着她一时亮如星辰的眸子,并未说出半句不合时宜的话让她糟心。
子嗣,对别的皇子或能起到争势的作用,但对他来说,却是绝对的负担。
(先发个大章,等下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