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罢,李世民便宣布今年的春猎就此结束,公务不繁忙的,可以留下来多玩几日,还有正事要干的,明日就可以回去了。
遗玉留意了一整日,并没听到一点风声细语提到昨晚上月牙湖边发生的那起秽事,那阎家和薛家没什么异常动静,她放下一半心,至于今日没见到阎婉和薛可芹露面,正在她的意料之中。
遗玉惦记着程小凤的婚事,肯定不会在围场多待,同李泰商量过,当天晚上让下人收拾好东西,别落下什么,就等第二天一早,随御驾一同回洛阳王府歇半天,下午启程回京。
晚上宴席,李泰因时不时被李世民点名说话,遗玉又坐在太子妃同吴王妃边上,用过饭,就早早退席回去。
这几天吃的油腻,遗玉回房梳洗后,就坐在院子里喝茶清肠胃,快到三月,天气转暖,晚上不觉得冷,反而是沁人的凉爽。
“主子,行囊都整好了。”一华从屋里出来,秉道。
“嗯,”遗玉摩挲手中一片赭绿色的香樟叶子,留恋这在北方难得一见的乔木,想了想,心思一动,对她道:
“你到树上摘两枝树叶下来与我,挑囫囵的折。”
“是。”
一华使轻功跃上枝头,挑拣了两枝完整的叶子折下,遗玉让她打了清水,叫了一华出来,主仆三人把叶子一片片仔细清洗了,又趁着枝叶软和的时候,拿针穿上小孔。
李泰回来时候,她干的正有劲,脚边放着一只小竹筐,里面全是清洗擦干净的香樟叶。
“王爷。”一凝一华起身迎人。
“这是在做何?”
遗玉笑道:“香樟树有樟脑香气,枝干树叶都可驱虫,我准备拿叶子回去穿上丝线系头做成书签用,既能防书虫蛀,又比寻常书签来的清新别致,多的还可以拿来送人做个纪念。”
李泰觉得这主意不错,便由她去折腾,自个进屋去更衣。
把树叶都穿好了孔,遗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想着早点洗洗睡下,外头大门却响了。
“咚咚。”
昨日就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段被人敲门求助,遗玉有些敏感地揉揉鼻子,生怕不是什么好事。
一凝去了开门,来人却在遗玉预料之外。
“我、我想求见王妃。”
一凝认出人,低叫了一声,“薛小姐?”
遗玉听见这动静,便径直往门口走,看见杵在门外的薛可芹,脸上挂了一丝笑,道:
“是你啊,先进来吧。”
薛可芹只看遗玉一眼便飞快地低下头去,听她邀她入内,连忙摇头,后退一步:
“我只、只是想同您说几句,说完就走。”
在遗玉看来,有过昨晚的遭遇,薛可芹应是不愿见外人,尤其是她这个当时在场知晓她遭遇的外人,可她却来了,这倒说明小姑娘心性的确是坚强,这一点,很容易便引来遗玉的善意,从而淡化了这女子对李泰怀揣的爱慕。
“好,”遗玉点头,“你说吧。”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遗玉都能感到她的紧张,薛可芹似是废了好大力气,才用着微微发颤的声音,说出两个字来:
“谢、谢谢。”
看着她全然不复头一天神采飞扬的模样,遗玉心里不由跟着酸涩起来。
好端端一个芳华之龄的少女,就因为一个举止放浪的男人一时兴起,这一辈子都要笼上一层阴影,不能说,不能诉,生生委屈在心里。
遗玉抬起手,轻轻落在她肩头,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拍了拍她肩膀,温言道:
“我明日便要回京,你若是到长安来,可递名帖到王府找我,上回不是说你对《坤元录》有见解么,我希望你把书再认真读上两遍,到时来同我讨论,我一定欢迎。”
薛可芹猛地抬起头来,泛红了眼眶,目光里总算又有些亮光,她嘴唇哆嗦了几下,梗塞道:“您、您愿意同我来往?”
遗玉笑着点点头,扭脸让一凝进屋去,“把我放在床头的那两卷书拿来。”
一凝跑进跑出,很快就将两卷线装的书本递到遗玉手上,被她转手送到薛可芹面前。
“喏,这是《坤元录》最新的两卷,你拿回去看。不过我先说好,这是还未册印的卷本,你只自己读读就好,莫乱给旁人抄去,好吗?”
薛可芹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本,闻着若有似无的墨香,一眨眼,便有泪滴滑落,险些坠在封皮上,她连忙蹭掉眼泪,又把手背在裙子上擦了擦干净,摊开手,小心翼翼捧过去,上好的纸张贴在手心,让她油然感激起这一份柔软的给予。
“...谢谢。”
“无需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