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最先传到遗玉耳中的,不是城中商行大笔对外开仓卖粮的消息,而是戴良的死讯。
“什么?他服毒自尽?”
遗玉坐直了身子,等着一早登门的邓文迎给他一个解释。
邓文迎叹气道:
“唉,昨日戴良在公堂之上晕过去,下官将他暂时收押在大牢之中,等候审讯,谁知一夜过后,天亮狱卒去送饭,就发现人已断气。”
“可让仵作检查过尸体,确定他是服毒死的?”遗玉直觉到事有蹊跷,戴良应该不是畏罪自杀这么简单。
昨日公堂上的一场对峙,她大可看出同她死磕到底的戴良,并非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换句话说,这谋逆的罪名还没拍板落定,他为何要急着寻死?
或者说,是有人不想他多活?
邓文迎本来还迟疑是否同遗玉说这些死人的秽事,但见她一副探究到底的样子,便出声作答:
“尸首都查过了,确是服毒而亡,大概时间是昨日深夜里,狱卒们都歇下,巡逻的人少,便没能及时发现。”
“那昨日是否有人到牢中探望过他?”
邓文迎很确定地摇头,“这个下官已经详细盘查过,关押他这等重犯,都是另外安排牢房,要有人入内探视,非持有下官的手印才可。”
闻言,遗玉又怀疑起自己的推测,难道这戴良真是自杀,不是被谁给害的?
“这样,邓大人现在就带我去停尸的地方看一看。”
邓文迎眼睛登时一亮,他可是不止一次从夫人那里听说过这位魏王妃的事迹,去年四月长安城大书楼一桩二十八人丧命奇案,就连刑部都束手无策,却破在这位王妃的手里。
他会这么早跑过来拜见,就是觉得戴良死有旁因,想来听一听她的高见。
“主子,”平卉急躁地打断了遗玉的话,满脸写着不赞同,“您眼下身子沉,怎能到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去。”
遗玉犹豫了一下,摸摸肚子,平卉怕她犯起糊涂,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卢氏搬了出来:
“您要是这样,奴婢可去找老夫人了,左右您有个什么差池,奴婢们都不要活了。”
“好好,那就不去了,”遗玉没辙,笑笑还是放弃了一探究竟的冲动,毕竟眼下没什么能比得过肚子里这个孩子重要,她虽不信邪,但怀着孕却同死人打交道,确实不吉利。
邓文迎被平卉偷偷地瞪了一眼,一边暗道这魏王府的丫鬟都别处的厉害,一边借用咳嗽掩饰脸上的失望:
“咳,王妃放心,虽然戴良已死,不过其他几人已经认罪,等下官收齐了证供,不出两日,这件案子便能了结,给那些有罪之人应有的惩处,好慰藉那些无辜死去的灾民在天之灵。”
“逝者已逝,当务之急是将活着的安顿好。”
见到坏人报应,遗玉并没有觉得开心,相反心中有些落寞,那些死去的流民,不过是平民百姓,而残害他们的元凶,则都是士族门第,按照律法,就是惩处再重,也不可能为死者偿命。
不过往好了想,有了这次教训,那些无依无靠的流民,总算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不必再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想到这里,遗玉重新振作起来,又同邓文迎商量起如何安顿那些曾被扣押和奴役的灾民。
安阳城这边是一波平息,然而一封公文从县衙发出,快马加鞭传到了京城里,呈递到天子手上,当日便在早朝时又起了波澜。
灾民年年都有,今年北方连遭大旱,南边又遇涝灾,朝廷不是没有开仓赈民,但这粮食从关中运到南北,途径几道关卡,早不知被各地权势私吞,消减到了几成去。
供粮不足,这便造成大量忍饥挨饿的灾民背井离乡求生,各地流民一时大增。
安阳城中买卖灾民一案被揭发,在京中可谓是一石掀起千层浪。
不管是强行奴役灾民,滥杀无辜,从中牟利,还是利用流民私造兵械,哪一条都足以让龙颜震怒。
皇上一发脾气,十几道令牌发下去,查!
查他派出去赈灾的粮食和布匹都送到谁的腰包里,查从京中押韵出去赈灾的银两都被哪个胆大妄为地克扣了去,查查在安阳城之外的地界,还有几个那样包藏祸心的混账东西!
于是第二天早上,几位钦差便被派到远地,连同着数道谕旨一起。
二月底,案子了结过后,在城中富贵门第的配合下,遗玉十分顺利地将一多半灾民都安置在了城南连夜搭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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