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心肠吧,唉...这也不管是好的坏的。”
“话不是这么说,偏叫有些人天生就比旁的多上一层脸皮,那也没办法不是?”
“你们又在说笑了,可别叫别人听见,误会了去。”
“误会什么,就事论事罢了,又没挑明了指哪个鼻子。”
遗玉听出这些人话里怪味儿,心下一哂,忽地明白过来平阳为何要她与宴,想必就是让她看看清楚,这人落魄时候对的是怎样一张张嘴脸。
听着四周嘻嘻哈哈,眼里瞧着坐远的几个往遗玉这边指指点点,程小凤心里恼火,不是路上程夫人叮嘱过她不许生事,这手里的酒早就泼到对面几张脸上。
她一扭头见遗玉还在小口地吃菜,一脸的好脾气,登时叫程小凤火气又往上蹿了一把:
“你是不是耳朵塞了,她们这样编排你,你还吃得下去?气死我了。”
遗玉手腕一转,把一块涂了辣的肺片添到程小凤盘子里,轻声道:
“那我又能如何,难道要一个个骂回去?这里是公主府,现在是平阳公主的生辰办宴,她们不懂规矩,我也要跟着丢人现眼吗?”
“嘭”地一声,程小凤将酒杯重重搁在案上,气郁道:
“讲道理,我从来说不过你,可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忍气吞声的样子——我出去透透气。”
程小凤揣着一肚子火气,直接拎着半壶酒,起身离席,路过那几个笑声最大的年轻夫人席边,甩了一记眼刀子过去,削的几个闭上了嘴巴。
程小凤走了,程夫人出声宽慰有些发怔的遗玉:“唉,小凤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好心,只是没多考虑你现在处境。”
“我知道。”遗玉点点头,低头舀了一勺杏仁粥含进口中,嘴里发苦。
她何尝愿意做个忍气吞声的人,但顾虑太多,岂容她快意恩仇,魏王府今不如昔,李泰回来之前,她得一个人撑着。
“我也出去走走,这屋里太闷。”
遗玉同程夫人告了一声,便也离席。
宴厅外面直连着一座花园,廊前树下都挂着灯笼,天色已黑,园中被这笼光照的昏黄。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西走了一段,绕到房后面,在一株老槐树下找到了一张竹椅,拿手帕拂过,见没灰尘,才坐了下去,这竹椅造的极合适,她不知不觉躺了下来,靠着椅背,望着头顶上一片深浓的夜空。
“夜晚露重,你坐在这里,不怕着凉吗?”
乍一听见有男子说话声,遗玉还沉浸在思绪中,没能及时回神,待那人影从树下走出来,她才坐直了身子,有些意外地看着来人。
眼前男子,青袍玉带,文质彬彬,负手立在几步开外,并不打算再上前,全无冒犯之意,语调里却带着一点不易觉察的关心。
“...见过杜大人。”
遗玉从躺椅上起身,朝来人施了一礼,从比较遥远的记忆里找出这号人物,对上姓名,她其实整晚都在做这一件相同的事,把生辰宴上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同记忆一一联系。
借着月色,杜若瑾将她脸上瞬间挂起的客套看的清楚,眼神微黯,视线落在远处的花圃上,张口道:
“你若是不介意,还唤我一声杜先生吧,总有一场师生情分,比那杜大人听着顺耳一些。”
遗玉听出他话里自嘲,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论相识,也有五六年光景,当初她大哥出事后,杜若瑾没少帮忙,就连她大哥最后一封“遗书”,都是借由他转递到她手上。
然而这两年不曾来往,早就生疏地仅比路人,她自己淡忘了这位兄长的故交,对方却还记得,颇有些忘恩负义的味道,确是叫她羞愧,于是就从善如流地又礼了一回:
“杜先生。”
杜若瑾满意地点点头,觉得气氛不那么尴尬了,才问道:
“你是否听闻,《坤元录》的底稿被太子殿下收走?”
“咦?先生也知道这回事?”
“嗯,这画册的部分是我在主事,因耗了心力,怕他们搬来搬去弄丢失毁坏,就向太子请下了这份差事,负责保管。”
遗玉一听,登时来了精神,“这么说,那些底稿都放在你哪里?”
“正是,”杜若瑾看出她十分在意,想了想,左右看了四周,见无人走动,才压低声音道:
“实不瞒你,太子起先有意毁了这些稿文,我几经周旋,使他暂时打消了这念头,你不需担急,这些文卷我会妥善保管,只要魏王能够顺利脱罪,便如数奉还。”
闻言,遗玉大喜,杜若瑾的为人,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有他保管那些底稿,实在是再好不过,她心中感激,当即扣了手指,低头揖道:
“让先生费心,我在这里多谢了。”
杜若瑾微微一笑,“谢就不必了,夜晚天凉,你莫要在这园子里待,如不想再进去吃席,就早些回去休息。”
遗玉道了一声好,便跟着他一前一后踱往屋前,路上交谈了几句,约好过两日带她去看那些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