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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不明阎婉的意图,看着递到面前的水杯,尽管干渴难忍,却没有接过去。
阎婉看出她的警惕,转手把杯子送到嘴边饮了一口,才又递给她:
“喝吧,这是普通的茶水。”
遗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迟疑地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流过喉咙,缓解了嗓子的不适,品出确实没什么怪味,她这才大口饮尽。
阎婉见她喝完,又体贴了端着茶壶给她倒满,遗玉喝完这杯,止住她再添的动作,擦了擦嘴角,道:
“多谢。”
看她已经冷静下来,阎婉摇摇头,“王妃不必谢我,是太子殿下吩咐我看管你的。”
“我还在东宫?”遗玉借着她带来的烛台打量了这间关她的小屋,不难发现这是一处存放杂物的暗房,从身下破裂的床板来看,屋里多是宫中替换下来的无用之物。
阎婉道:“是我所居住的偏殿。”
她说完,两人俱是一阵沉默。
在来之前,阎婉是有想过遗玉的反应,可见她除了进门时有些失态之外,此时已无惊慌之意,既没有吵闹着要出去,也没有多问她打听什么,早先准备要劝说的话,突然就没了用处,以至于她静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
“身临此境,王妃犹能淡然处之,婉儿着实钦佩。”
听她主动开口搭话,遗玉心中冒出只有自己才懂的无奈,半真半假道:
“淡然处之?你高看我了,要是你知道我正在想办法哄你放我出去,你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阎婉对她的坦白感到讶异,促狭地笑了一声,道:
“那王妃可是想到了?”
遗玉摇头,“想不到,所以才实话告诉你。”
阎婉侧过头,目光莫名地打量着这个曾经让她觉得遥不可及的女子,她实难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她这种狼狈模样。
她不否认自己心中的快意,毕竟在被迫许配给太子之时,她是那样羡慕和憎恶这个间接将她推下悬崖的女子,可另一方面,她又着实可耻地欣赏着她的为人。
“你在宫里过的如何?”这屋里很冷,被冻的轻轻发抖的遗玉有些走神,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过的如何?阎婉想,山珍海味,锦绣绫罗,高檐华壁,不去计算那些争风吃醋和勾心斗角,无视身边随处可见的口蜜腹剑和包藏祸心,喜怒无常的太子,她过的很好,真的很好。
“还好,”阎婉垂下眼睫,一边收拾着装茶的篮子,一边轻声道:
“先不说我,太子殿下正在太极宫中同人议事,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来,王妃若是想逃出去,最好趁早。”
“咦?”遗玉惊讶地抬头瞪着她,不敢相信这等好事,“你要放我走?”
“是,”阎婉点头,见她面带不信,又低声解释道:
“王妃不要误会,我这么做,不过是在为太子着想,太子眼下正在气头上,难保回宫之后不会对你——你的身份,不管是留在宫里,还是死在宫里,日后被人揭了出来,都会对太子不利,我即为太子淑人,当然要为太子着想,现在放你出去,是不愿见太子殿下为了一时之气做出傻事。”
遗玉觉得这情形有些荒唐,一个曾经恋慕她夫君的女子,为了她现在的男人,提出要帮助她脱身。
她看着遗玉皱起的眉头,知道不说些心里话,便不能取信于她,于是咬了咬嘴唇,苦涩道:
“你、你若出了事,四殿下他必不能安,我不想让他难过,也不想他——”
她话说到一半,看见遗玉脸色不好,才惊觉自己冒失了,忙掐住话头,换了一口气,道:
“我知道有道小门,能从东宫直通向宫外,是东宫内负责采买的内侍平时出入的地方,傍晚时候问侍官索要了出入的腰牌,我可将你偷送出宫去,只是要委屈你藏在拉放喂马饲料的货车里。”
遗玉听阎婉提起李泰,才信了她的话,虽对她的余情未了有些闹心,但眼下可不是吃闲醋的时候,当务之急,的确是先逃出宫去。
“你放我出去,太子若是为难你怎么办?”
阎婉见她肯答应,神色放松许多,“这不要紧,太子殿下对我很好,便是要罚我,也不会重了。等他脾气过去,知道我是在为他着想,就不会再迁怒于我。”
若非不得已,遗玉实不想让阎婉帮她背这个黑锅,但一想到白日李承乾对她那副要拆吃入腹的态度,便觉得汗毛直立,不想再在这地方多留上半刻。
“好,我何时能走?”
阎婉站起身,望了一眼窗外,转身将篮子里藏着的衣裳拿出来交给遗玉,“再等上一刻,你先将衣裳换下,扮作我身边的宫女,我才好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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