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太子妃,随军先移到城主府去休息。”
萧蜓收回思绪,对着走到他面前行礼的阿生点点头,看了看等在不远处的两队护送的兵马,不假他人之手,将昏睡中的遗玉抱起来,走向了自己的马。
贞观十九年八月中,在唐皇太子李泰的率领下,十万唐军破安市城,城中守备军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在城南被围剿。
此一战,双方死伤过千,安市城东门大火,城门烧毁一半,城主杨万春在东门被擒。
高句丽国最后一座壁垒被击破,灭国之期将近。
好累,身体好累,手脚沉的动不了,睁不开眼睛。
是谁在碰她,谁在拉她的手,谁在摸她的额头,谁在低声和她说话?
不要叫她,嘘,让她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似乎睡了很长的一觉,遗玉睁开眼睛,视线昏沉,她动了动手指,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偏过头,靠着窗外迷蒙的晨光,看到一个淡青色的背影,正坐在长长的桌案边,忙碌着什么。
萧蜓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药钵,转头去看床上:,“醒了?”
,“蜓蜓姐。”遗玉试图翻身坐起来,起到一半,又软倒回去。
,“躺着别动”萧蜓站起来,去另一张桌子上倒了水,到床边去扶着她起来。
遗玉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水,又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萧蜓扶着遗玉躺回去,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屋里静悄悄的,床铺很软,很舒服,遗玉这么想着,又要睡过去时,却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弹坐起来。
李泰!
遗玉顿时清醒过来,什么困意都没了。
,“蜓蜓姐?有人吗?”
连喊了几声没听见应,她不安地环顾了这间陌生的房间,掀开被子,两腿挪下床,心急地踩了鞋子,刚一站起来,便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闷哼一声,她井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越来越烦躁的情绪,让她抑不住握拳捶向地面,敲打了几下,眼角莫名地酸涩起来。
“略拉”一声门响,听见脚步声,她刚抬头,便被人拥进了怀里,大概有几个呼吸长短的停顿,来人将她从地上抱起,轻轻放在床上,为她重新盖好了被子,就在床边坐下,低头去整理她的头发,却发现她已是泪如雨下。
“……,殿下。”
看着眼前这张让她日思夜寐的脸庞,对上那双潭水般深幽的眼眸,遗玉这些时日所有被压抑的软弱和害怕,一瞬间都爆发出来。
在知道他去伏击虏人援军带走的是一份假唛草时,她差点动手杀了替换唛草的萧汉,可是她忍了。
在听说他战胜归来,就在城外几里处的大营中时,她多想不管不顾地跟着沈剑堂和卢耀出城,可是她忍了。
在城墙上看见他中箭倒下,她只想立刻赶到他身边,而不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可是她忍了。
直到被一群追兵赶上,命悬一线时,她才幡然后悔,也许从头再来一次,她依旧会坚忍下来,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想要这样痛苦的忍耐。
她同他一样畏惧,害怕死亡的那一刻,最爱的人不在身边,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李泰看着她断线的眼泪,大敌在前犹能面不改色的脸上却露出无措,他慌乱地擦拭着她的眼角,发现不能止住她的哭泣后,低叹一声,俯下身将她揽入怀中,靴子未褪便上了床,拥着她躺下,听着她惨兮兮的哭声,冷硬的心口一点点发疼,像要裂开。
,“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呜呜呜”遗玉伸手搂住李泰的脖子,鼻尖抵着他的脖子,越哭越大声,到了最后,几乎是嚎啕了起来。
“好了,我没事,莫哭。
不用半字言语,仅从哭声中,他也能知道她的害怕,担心和委屈,是为了什么。
自从进了东宫,将有四年都没再见她哭过,李泰拍哄她的动作略微笨拙,却是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生平仅见的温柔。
“这是最后一次,自此一战,我此生将再不会亲征,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惊怕,这是最后一次。”
男人的低声承诺,是这世间最可靠的誓言,是江山万里重,还是儿女情长深,谁又能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