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瓦朗蒂娜就这样伏在他的胸口,不住地抽泣起来。
夏尔先是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就无奈地笑了起来,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犹如是对待宠物一样。
“好了,别哭啦……”
夏尔倒也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之前她经历了那么多灾难,尤其是外公外婆相继死去,所以积累了太多的压力,昨晚仓皇逃出家门,更是压力的顶点,只是靠着一股子气强行撑着而已,现在得到了夏尔的帮助,暂时摆脱了压力,放松了下来,之前积累的情绪,也就犹如山洪暴发,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好事,压力积累太多没办法发泄的话,人会被压垮的,瓦朗蒂娜这么一发泄,接下来心情就会好得多了。
在他的安抚之下,瓦朗蒂娜的哭声渐渐地停歇了下来,但是依旧伏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想要借此来汲取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如果没有你的帮忙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挺下去,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夏尔。”她的声音仍旧有些哭腔,“我永远……永远也不会也不会忘记你给我的恩惠的,我跟你发誓,只要我……只要走出困境,我会尽我的一切来回报你的,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毫无怨言地去做,我会做任何事来回报你的,任何事!”
这个傻姑娘!我只求你到时候不要责备我利用你就好了!夏尔在心里暗想。
“别这么说,我们是亲戚啊,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好好活下去吧,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姑娘。”
在夏尔的刻意安抚之下,对他感恩零涕的瓦朗蒂娜,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离开了,维尔福家族内的这场风波,也被暂时平息了下来,虽然在平静的水面之下还蕴藏着汹涌的暗流,但是至少现在,在表面上已经风平浪静。
但是夏尔,此时却还要去处理另外一个风波。
“先生,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了吗?为什么我们家突然多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当夏尔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的时候,芙兰走了进来,然后直截了当地质问。
她的语气,少了平常那种近乎于羞涩的婉转,近乎于质问,显然对突然发生的事态感到不可理解。
她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而是气鼓鼓地板起了脸来,显得焦躁,甚至有些气愤。
这一股焦躁和气愤,究竟是来自于哪里呢?
是来自于不请自来的客人,还是来自于偷听到的一些陈年往事?
端详着妹妹的夏尔忍不住在心里揣测。
“瓦朗蒂娜昨天遭受了悲惨的打击,所以心神大乱,跑到我们家来休息了一下。”夏尔努力按捺住心里的想法,跟芙兰解释了一下昨晚瓦朗蒂娜的遭遇。
“那我更加不可理解了,先生。”芙兰还是不买账,依旧咄咄逼人地问夏尔,“她的外婆去世了,这是很遗憾很悲惨的事情,我为她感到难过,可是为什么遇到这么难过的事情,她的第一选择,不是跟家人们一起挺过去,而是选择跑到我们家里来呢?这不是合适的做法吧?”
“正常的家庭,这么做确实不合适,可是他们家并非是正常家庭——你也看到了,她的父亲对她并不好,而且后母和弟弟也经常欺负她,所以她没有人可以倾诉,感到非常孤独。”夏尔耐心跟芙兰解释,“我知道她这么做有些不得体,但是请体谅一下她吧,她真的活得不容易了。”
“恐怕并不仅仅是跟家里人关系不好的原因吧?”芙兰眼睛一直盯着夏尔,“否则她为什么要扑到您的怀里呢?我看她是有别的企图,您好好想想吧!”
“你看到了?”夏尔有些惊诧。
“我当然看到了!您和她就那么大喇喇地在走廊拥在一起,我怎么可能看不到呢?”芙兰大声打断了夏尔的话,“真亏得她这么做得出来,外婆才刚刚走了,就对别人投怀送抱……”
“别这么说她!她只是太伤心了而已,我帮了她那么多忙,她感激我,并且对我有了依赖心理。”夏尔打断了芙兰的话。
“是啊,就因为她依赖您,所以她想要把您化为己有,您不是女人所以不会理解,但是我可是看得出来。”芙兰焦急地对夏尔说,“所以您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当,这类人最喜欢装得楚楚可怜然后博取别人的爱心了……”
夏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芙兰,他从没有想到这番话居然能从自己的妹妹口中说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表现得那么乖巧,善解人意,富有同情心,结果刚才这些话是如此刻薄,几乎就像是从夏洛特口中说出来的。
看得出来,她现在心神大乱,否则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的。
也许是自己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头了,芙兰的脸上突然也有些发红,显然也感觉尴尬。
“对不起,先生,我……我恐怕说得太过分了,瓦朗蒂娜不是个坏人,我不该这么说她的,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了。”芙兰的声音有些急促,呼吸也随之变得粗重,“我……我对她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您被骗了,我只是……很害怕失去您!”
“失去我?”夏尔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害怕……上帝啊,我真的很害怕失去您!”芙兰脸上的红晕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苍白,而且有些语无伦次了,“您……您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夏尔还是有些懵懂。
“以前的您,绝不会这么去给人帮忙的,您会礼貌地向他们微笑,然后保持距离——可是您对瓦朗蒂娜不一样,您一直在帮她,不遗余力,还拖着爷爷去帮助她,我不知道这个姑娘到底有何魅力,值得您去这么费力气帮忙?”
“难道我不能帮她吗?”夏尔微微垂下了视线,他可不喜欢被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我有我的打算。”
“您想要帮助瓦朗蒂娜,我能理解,我也支持,可是您……您不要被她的楚楚可怜所打动,那只是女孩子的一种武器而已,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在试图用这种武器来蒙骗您。”芙兰更加焦急了,“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您就是因为被她的楚楚可怜所迷住了,所以才会这么尽心尽力地为她效劳。”
被妹妹这么一说,夏尔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从帮诺瓦蒂埃侯爵立遗嘱开始,自己就一直在帮瓦朗蒂娜的忙,在旁人看来,恐怕真的会产生什么联想吧——所以也难怪维尔福检察长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了。
等等……夏尔终于明白为什么芙兰这么患得患失了。
她昨晚在偷听的时候,一定是昨晚听到了检察长的提议,而自己也没有当面拒绝,所以她吓坏了,害怕自己真的对瓦朗蒂娜有意思!
因为过于紧张,所以今天才会爆发,想要让自己“回心转意”。
那么,关键是,自己的心意是什么?
真的只是出于收拢一枚棋子的目的,才一直帮瓦朗蒂娜的吗?
也不尽然。
在对瓦朗蒂娜有些了解之后,夏尔对她应该是带着点欣赏和同情,她确实是一个相当有趣的少女。
但是,夏尔扪心自问,绝对没有那种特殊的情愫。
“那你放心吧,我不会被蒙骗的,我脑袋还是挺清醒的。”夏尔冷静地回答,“你放心吧,我对瓦朗蒂娜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只是朋友而已。”
“真的吗?”芙兰满怀期待地看着夏尔。
“是的。”夏尔点了点头。“我只是出于同情和……和一些别的原因,才这么帮助她的,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情,绝对是多想了。”
“能跟我保证吗?”芙兰紧张地问。
“你到底是多么没有安全感啊……”夏尔忍不住取笑了她一下,接着,他对着妹妹伸出了手指,“我跟你保证,我对她绝无非分之想。”
芙兰伸出了手来,勾住了他的手指,然后用力地摇晃了两下。
接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狂喜的笑容,然后和刚才的瓦朗蒂娜一样,直接拥到了夏尔的怀中。
“太好了,看来您还记得爷爷的叮嘱。”芙兰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先生,您真是吓坏我了。”
因为危机感被她的脸上重新恢复了血色,以及那种天真烂漫的神情,就如同复生了一样。
“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多想法的。”夏尔摸了摸她的头,“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吗?昨天检察长跟我说他没这个意思。”
夏尔这是一个微妙的试探。
“先生,没人跟我说什么啊。”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怀中的孩子回答。“我自己瞎想了,对不起……”
演技真的好得惊人。
夏尔不得不半是痛苦半是幸福地在心里做出了这个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