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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度坐在灯下,手握一册黄卷,头也不抬地道:“洗!”
小王子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走到床边,回头偷偷瞄了一眼,见他背对着自己,赶紧把藏衣服里带进来的糕点压到自己的枕下,预备半夜偷吃,藏好了,这才跟着侍女出去洗漱,洗完回来爬上床,不放心,伸手又摸了摸,惨叫:“我的花糕!”
糕点已经飞到了桌上。
小王子嚷道:“不许你趁我睡着偷吃!
这是她亲手做的花糕,她给我的!”
李玄度自然知道怀卫今晚去了哪里,口中的那个“她”
又是谁,哼了一声:“明天你带路上吃!”
小王子噘了噘嘴,躺了下去。
李玄度就着灯火再读片刻的道家经,听到身后怀卫在床上翻来覆去发出的声音,怕灯亮着影响了他,便吹了灯火也上床躺了下去。
他闭目,静静地调着呼吸,排空杂念。
这是他从前在静心经里习来的呼吸之法,能助入眠。
一个少年,被流放在了守陵的万寿观里,一千多个如死一般寂寞的日日夜夜,陪伴少年的只有一盏青灯,一室黄卷,一只孤影,以及这一册偶从黄卷里抽出的静心经。
“四兄,你都这么老了,为何还是不纳王妃?”
李玄度缓缓地滑入了那片他潜意识中其实并不如何愿意回想的模模糊糊的记忆泥潭里,朦胧之中,正因无法自拔感到痛苦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话语之声。
他悚然而醒,心跳飞快,意识到自己正身在河西郡城宣威都尉府西庭某间屋的床上,绷紧的身体随之一松,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没有作声。
“我知道你以前的事。
我猜京都之中,必是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做你王妃,要是随你一道去守陵,岂不糟糕?”
那顽童在夜色中嘻嘻一笑,语气幸灾乐祸。
“对了,四兄你不会是到了现在还是雏儿吧?!”
怀卫这回抱着肚子哈哈狂笑,仿佛这是世上最可笑的事,一边笑,一边飞快地往床里面滚了过去,怕他要对自己施加报复。
李玄度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好睡觉了,明日还需早起。”
怀卫却半点儿也不困。
就在片刻之前,他在被窝下决定了一件重大的事情,方才说的话,不过是个引子而已,当下宣布:“我要纳她做我的王妃!
就是今日抚琴的淑女!
本来我只打算和她玩一下的,但方才,我决定了!”
李玄度忍不住咳了起来:“你胡说什么?”
“我是说真的!
我父王兄弟的一个儿子,十岁就娶了妻子!
我也快十岁了!
虽然她身材不好,太瘦了,抱起来肯定还不如抱小羊舒服,但我不在乎。
等她做了我王妃,我天天给她吃好东西,我会把她喂胖,让她陪我一起玩,我们再一起抱着小羊睡觉!”
“她今天为了救我,自己险些淹死了,我得报答她!”
李玄度将那菩家女儿傍晚落水上岸的湿身一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哼了一声:“要是没记错,我也曾舍身救过你,怎就不见你感激我?”
“你我是兄弟,你不救我谁救我?再说了,我要是出了事,你怎么向外祖母还有我娘亲交待?”
怀卫的语气听起来是理所当然。
李玄度一时无语,顿了一顿,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别再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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