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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纨绔自苏子澈来此面色便不甚自然,闻言更是尴尬,强笑道:“殿……”
刚起了个话音,便看到苏子澈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遭围观百姓,立时改口道,“郎君说哪里话,区区一件衣裳值什么,倒是险些夺了郎君心头所爱,实在过意不去。”
苏子澈笑道:“不知者无罪,你也不必在意。”
言罢,他调转马头,睨了眼谢玄道:“上马。”
谢玄冲那纨绔颔首作礼,一笑间攀着苏子澈的腰翻上马背坐好。
身前的少年一扬缰绳,身下马儿颇通人性,立时向前奔驰而去。
谢玄坐在他身后,只觉春风过耳,带起了层层暖意,将青龙河畔的清冷湿气霎时抛之身后。
直到马儿行至秦-王府,一行的勋贵子弟纷纷同苏子澈告别,谢玄犹自有些恍惚,秦-王府内桃花未谢,亭台掩映,殿阁高耸,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杨柳秾花相映成趣,处处皆是春意。
他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俊美的眉目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燥气,挂着清贵和雅漫不经心地笑,一望便知是万般恩宠才养出的单纯无邪。
苏子澈察觉到身旁视线,奇怪地瞅他一眼,揶揄道:“我脸上没有贴花钿,你瞧我做什么?”
谢玄道:“今日多谢你。”
苏子澈闻言一怔,随即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谢玄摇头:“若不是你,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
苏子澈挑眉道:“若不是我,那厮也不会欺负你。”
谢玄笑道:“那麟郎可莫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苏子澈笑而不答,直接吩咐人将谢玄的画作换到屏风上,谢玄看着侍臣小心翼翼地捧着画退下,眼底慢慢浮出清浅的笑意。
数日之前,苏子澈邀谢玄过府饮酒,舞姬献上新编的红梅映雪,正值酒酣耳热,苏子澈看得新奇,不由多赏了一些金珠,随口提到书房小座屏上的红梅映雪图看腻了,这“红梅”
倒是别出新意,但是若要应景,该换作“春至长安”
才是。
他是说者无心,谢玄却是听者有意,当即便许了他,说择日便去青龙河畔为其作画。
苏子澈原是酒宴之言,说过便抛之脑后,谁知今晨纵马过青龙河,远见纷争之中赫然一抹熟悉至极的身影,打马而去,见是谢玄临河作画,那画上春意漫出宣纸,直直地撞入少年未经点染的心底。
苏子澈交游虽多,碍着他尊贵无匹的身份,半数攀附,半数巴结,真心相待之人寥寥无几,他往日里虽常与诸勋贵子弟饮酒论诗游猎歌舞,可说到推心置腹,只有艮坎离巽四人。
谢玄与他相识之时不过是画舫偶遇,共奏一曲却是意外地琴笛和谐,称得上是一见如故。
连苏贤得知此事后都笑着打趣,古有师旷闻弦声而知雅意,今有十七郎一曲得知音。
二人言笑之间到得书房前,绕过一丛湘妃竹,举步上了台阶。
谢玄以前来过一次苏子澈书房,彼时少年跳脱不羁,日日在外走马观花,王府又是新宅入驻,书房如同闲置在案的名贵摆设,再如何精致名贵,也逃不过束之高阁的命运。
谁知不过月余,再踏进这书房,入眼却是书卷成山,散落的诗赋随处可见,满地狼藉,仿若遭人洗劫一般,谢玄不由莞尔:“是哪来的毛贼这般胆大,竟连堂堂秦王殿下的书房都敢打劫?”
苏子澈笑道:“素闻清之断案如神,替父查案屡立奇功,不如也帮我查查这毛贼如何?”
谢玄笑而不答,在房内转了一圈,随手翻了几下书页,道:“我可猜不到,你到底玩什么呢?”
苏子澈笑着看他一眼,答道:“我请来了一尊大佛,正忙着抱佛脚。”
谢玄不解,疑惑间却看到孔圣人的画像,愈觉奇怪,思忖片刻,道:“麟郎要参加会试?”
见苏子澈微笑颔首,谢玄微微一惊,诧异道:“麟郎不是已经在朝中奉职了么,为何还要参加科考?”
苏子澈无奈道:“至尊有命,岂敢不从?”
谢玄听他语气哀怨,噗嗤笑道:“说起来,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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